一番夜行，闹心改为有心。姬潜龙轻步快进，飘然而回，一摸大门，两扇门严密平整地合在一起，他知道母亲起来关过门，倒不是为了安全，因为社会治安几达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而是在告诉他她知道他出去了，但关注而不干涉，要他放心，明天也不会追问。是啊，白天的遭遇，母子连心，怎么会不知呢。于是他也告诉母亲自己回来了，那就是正常开门，门发出它那习惯的摩擦声，紧接着轻轻滴咳嗽一声，来到自己床前，掀开蚊帐，脱下手表藏在里床的稻草里，赵雅芝所送的书暂时也藏在此处。竹席已经有所凉意，他口中念念有词：“理解万岁，能吃能睡”，睡意带他进入一夜无梦。

六点，勾曲县环城人民公社的有线喇叭按时广播了，姬潜龙拿它当闹钟。

穿上圆领短袖白汗衫和大裤衩，他跳下床。先是到吃水塘里挑水将水缸、水桶和里大锅装满水。然后去菜园采摘了一些蔬菜回来。

妈妈右腿不好，左腿只是受连累微微有点浮肿，还能站立，能够杵拐杖在家里进行短距离的行走，还有轮椅，可以在家里活动，尽可能地做一些家务活。

他从菜地回来，母亲已经在烧早饭，就是昨晚的剩饭用水烧开，叫“烫饭”。母亲在烧早饭，他就扫地，内外都仔细地扫一遍。扫过地之后自己洗漱，吃饭，换上长裤，跟母亲打了个招呼，就去上班了。

转眼到了中午下班时间，师傅放下手头的活计，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举起右手，原地转了一圈，环顾一周，

“徒弟们，我宣布今天下午放假！”

“哇！”有人尖叫了起来。

“吔，最近业务这么忙，怎么反而放假呢？”一位三十多岁的电焊工提出了疑问。姬潜龙他们都喊他二师傅。

“我问你们话，你们都要回答。好不好？”

“好。”齐声回答。

“县体育馆在放红楼梦知道吗？今天是最后一天。”

“知道！”齐声回答，但有的声音高，有的声音低，新来学徒工声音最高，甚至有点激动。

“想不想看？”

“想看，但没有钱，”师傅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学徒工就抢先回答了。

“放假也是白放。”他又补充。人们可怜地看着他。

“不是吗？听说十块钱一张票，什么意思？就是买十斤猪肉还找回两块七毛。这也太贵了吧？心也太黑了。”他的话音刚落。立即引起哄堂大笑。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爱去不去，反正人家没请你去。”二师傅说。

“没有钱不是你一个，大家的钱都不宽裕，”师傅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转身走了出去。大家不明白，齐刷刷地望着他离开，看见他径直去了办公室。很快手握一叠十元钞票走了出来，这时大家都已经明白，都面露喜色。

“还是个人承包好，有自主权了。”

“师傅有权临时做主了。”

“都能看电影了。”

“我们以后更要好好干。”

“不会月底扣我们工资吧？”大家在七嘴八舌地说着。

“每人一张，这就算预付的这个月的奖金。”“到月底再看，好的话还有，我们齐心协力，争取发的不比同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