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这不是恭维,而是我的肺腑之言。”听到大妹子的称呼,也不知觉地对应起来。
“大嫂是知道的,我娘家已经几代单传,而这种传统又带给老赵家了,就生了雅芝一个女儿。一生下来就是一个柄秧子,体质虚弱多病。看了许多地方,都是不甚了了。而我和老赵分居两地,我更是经常从一个村子调动到另一个村子,教小学复式班。带个孩子实在不易,后来听野郎中说要野养和骨头汤,就把雅芝托付给母亲,母亲只能是经常熬骨头汤给她喝,喝多了,她就厌得慌,经常到你家来蹭饭和玩耍。”
“她爸爸被打成右派,她也受到影响,虽然本村的孩子们对她还好,但邻村的就不同了,经常因此欺负她,也瞧不起病秧子。都是潜龙带着她在外面玩,处处护着她,听说有一次为保护雅芝与邻村的一群孩子干架,虽然占了上风,至那以后再也没有孩子敢欺负我们雅芝。但潜龙被打成轻伤。”
“嗯,那是潜龙唯一一次与人打架,雅芝到我家来找潜龙做作业和玩,但他到城里去了,雅芝就回去了。他从城里买盐回来,在大树那里看见邻村的四五个孩子都压坐在雅芝的背上,潜龙怒斥他们放开,他们朝他嬉笑但不放开,情急之下一拳打在那个个头最大的孩子脸上。有的孩子见潜龙要拼命,跑了。但挨打的叫住两个胆子较大的,三对一,雅芝赶紧跑回去喊外婆,事情才平息。”“但这些都没什么,提不上嘴。那种情况还不救,还是人啊?更不能说是男子汉了。”
“你不要说,他们两个在外面,不认识他们的,还真以为他们是亲兄妹呢。都是瓜子脸,只不过潜龙带点方。雅芝到我家里来玩,绝大多数都不是纯粹的呆玩那种,也帮我做事,就好像是我家的女儿一样,他们在一起要么是做作业,听他们为做作业吵过嘴,没听他们为吃什么的吵,一次都没有。冬天坐草围子里看小人书、编故事、或是跳绳比赛,或是掼元宝,或是打李逵,或是踢毽子,或是跳方块圆圈,或是挤油,或是抓尾巴,或是躲猫猫,反正花样多呢。经常玩的头上冒汗。”
“夏天,玩的多于水有关,雅芝聪敏,很早就学会游泳了,皮肤向像大妹子,嗮不黑。潜龙就不行了,夏天两个人走一起,人们会开玩笑说一非洲人和一白人访问中国了。”话音刚落,四人不约而同哈哈笑了起来。
“经常两个人带一小渔网出去一绕,不一会儿,一碗野鱼虾捉回来啦。摸螺蛳、踩河蚌。有时弄得多了,还送给邻居。泥鳅,土腥味重;黄鳝,长得丑;甲鱼,是王八,这些东西,我们这里的人很少吃。他们两个抓回来,洗干净,就放陶罐里,放上生姜、辣椒和大蒜头,盖上盖子,然后进锅堂用炭火煨汤,煨的汤特别香,我都享过他们的不少福气了。”潜龙妈妈,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沉浸在回忆里,脸上呈现幸福的表情。
“这几年,敌敌畏、乐果等农药用多了,这些野生少见了。药水瓶子到处摔,都药死人了。”她又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雅芝不但没给你添麻烦,反而是给你带来好处了?”欧阳老师哈哈笑了起来。
“那当然。”他妈妈回答。
“总是念他人的好,是人们尊重你的一个原因。”老师评价。
“我们的村风朴素纯正,生活在这里,很容易念别人的好。他老子过世得早,生产队和邻里乡亲帮助我们不少。念别人的好是应该的,也应该念晚辈的好。”
“村上的人都说你教子有方。”老师又评价道。
“他们都根子红,苗子正,关键是自己懂事。遇事不任性,有忍耐心,沉得住气。要成人自成人,管成人结成怨。”
“真的,我们很感谢你能把雅芝当亲生女儿看待,潜龙如同亲妹妹待她,”欧阳老师停顿许久,继续说:
“希望他们永远以亲兄妹相处,我们两家当亲戚走走。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不是以往了,男女有别,要注意来往的方式了。”
潜龙妈妈一直弄不准欧阳老师的来意,便问:“你说的这个方式,请举个例子听听呢?”
“比如不能直接写信到他的学校里,更不能在信里说一些出格的话。”
潜龙妈妈听后彻底明了欧阳老师的来意,是怕他们之间谈恋爱。于是爽朗一笑,说出下面的话:
“对,那样做岂不是给大学政治处送雅芝的黑材料?不会的!”
“我们潜龙脑袋瓜子不笨,有志气,相信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的,又红又专。对于潜龙来说,就是思想红,学有一技之长,力争一专多能,这样一方面可以为人民服务,一方面可以养活自己和家人。脚踏实地,不做非分之想。至于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绝对不会落实在行动上。更何况,潜龙怎么会做出不利于亲妹妹的事情呢?对吧?”见欧阳老师仍然低头不语,
“称既能称菜也能称人,实在不行,就拿称称一称自己,心中有数,行动就不会出错。现在雅芝走上了阳关道,潜龙还在独木桥,道不同了。这一点我们是完全有数的。”这时,欧阳老师脸上微微一红,潜龙妈妈敏锐地察觉到,便不再言语。只是笑呵呵地看着欧阳老师。
三声汽车的喇叭声传来,欧阳老师闻声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