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曼单于突然自问：大儿子从来没有阻拦过自己什么，也没有反对过让呼德取代他成为单于合法继承人，自己真是中了邪了，为何非要置大儿子于死地呢？

无论从哪方面讲，也找不到杀掉大儿子的理由呀。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

而现在，使者已派出，战书已送达，儿子冒顿恐怕已经命丧异国了。

龙城里的人都发现，头曼单于在龙城里散步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领着小儿子，而更多的时候则是一个人在走来走去，并且明显变得粗暴烦躁，大门口的岗哨没少被他无端辱骂。

而真正知道头曼单于烦躁原因的人，恐怕仅赫连哈尔巴拉一人。赫连哈尔巴拉暗自窃笑。

一切都在赫连哈尔巴拉的精细安排下，一步步有条不紊地变成了事实，既不显山又不露水，并且每个步骤都由头曼单于亲自出面付诸实施，赫连哈尔巴拉觉得自己干的天衣无缝。

赫连哈尔巴拉发现，给月氏国下战书的使者派出去几日之后，头曼单于开始烦躁不安起来。

赫连哈尔巴拉知道，头曼单于后悔了。但木已成舟，即使派人去追也不可能追回来了。

赫连哈尔巴拉经常偷笑，幸灾乐祸地咒道：你老东西气死才好呢

头曼单于的心中充满了怨愤，这种怨愤让他无法对人言说，令他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他觉得自己有口难言，有苦难诉，有怒难释，有冤难伸，有感难发。

头曼单于孤独的灵魂在龙城的街巷里徜徉着。

一次，从冒顿的房子外经过，头曼单于突然产生出了进冒顿的房间看一看的想法，便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暗淡，由于长时间无人居住，散发着浓重的霉味。炕上的皮盖和冒顿穿过的衣服上，覆着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头曼单于轻轻坐在炕边。

这是儿子的住所，到处都有儿子的影子。头曼单于突然刻骨铭心地思念起了儿子冒顿。

越思念，越想起了冒顿的诸多好来；越思念，越感到自己这些年来对冒顿的关心远远不够，照顾的实在是太少，连冒顿的这间简陋的住所，他根本就没有近来过。

冒顿从没给自己添过麻烦，从不参与议论朝政，从不对他说别人的坏话，总是在他内心孤独最需要亲人在身边的时候，悄悄来到他的身边，静静地陪着他。

这样好的儿子，自己打他骂他还不够，还要让他到异国他乡去受磨难，去受寄人篱下之苦，最后还要借别人的手杀了他，自己有罪呀，自己怎么这般的残忍呀，自己连野兽都不如呀，野兽都知道爱护自己的孩子呢。

自己怎么能糊涂到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