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平留下了这样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为了热气球能够正常飞行,装弹量还是太少了。”居坚信一郎看着框里放着的那些所剩不多改造版焙烙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随后便扒着大框边缘向下看去,锁定了另一艘打着灯火的朝鲜板屋船,“飘到那艘船只上方后就继续投弹。”
这并不是载着热气球的“航空母舰”第一次投入作战,在马尼拉和西班牙人决战时,今川氏平就祭出了这个奇招,给西班牙的舰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直到那时,军工司的人们才意识到今川氏平一心想要研发的这个热气球并不是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而是真的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不过热气球能够承载的重量有限,携带弹药数量更加有限,不得不频繁返还补给,在起落的时候极容易受到攻击,成为了一大局限。因此,在南洋的战斗里,热气球已经更多地被用来侦察而不是战斗了。
不过在南洋作战时,大多数南蛮人的军队在一开始的惊诧后,都会迅速接收这个新式武器的出现——但眼下的朝鲜军队显然不是这样,他们还在恐慌里没有振作过来。可能是因为现在正值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让他们只能看到空中悬浮着的一团团火焰,误以为是什么怪力乱神吧。
当今川氏平力排众议地要在黑夜里释放热气球时,不少参谋都提出了异议——之前空军也训练过在黑夜里释放热气球,操作上虽然没有问题,但实战中还是第一次。再加上夜间视野不好,热气球上的官兵瞄准很难,只能依靠朝鲜军队板屋船的火光来判定位置——这点倒是没错——居坚信一郎刚才就错把两艘船的灯火认成了同一艘船的首灯和尾灯,往两艘船之间的大海里扔了一连串的焙烙弹,浪费了宝贵的弹药。而真的扔到船上的焙烙弹,也没炸到多少人,更多的都是起到心理威慑作用——但这作用大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船只上几乎所有的朝鲜水兵都惶恐不安,以为自己惹恼了神灵,才降下了鬼火惩罚世间。
“打个信号,让船上的绞索把我们拽回去,补充弹药。”居坚信一郎看到手下把最后一枚焙烙弹也给扔下去后,便挥手下令道。他的副手立刻点燃了火把,向着航空母舰的方向比划了几下。不一会儿,拴在热气球下框上的绳索就缓缓绷紧,慢慢地把热气球向逆风的方向往后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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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必然不可能是神灵!只不过是倭寇的妖法罢了!”
在一片悲鸣的大军中,只有李舜臣等少数人保持着清醒,试图唤醒周围的同伴,“我们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怎么可能受天罚?神灵必然站在我们这一边啊!”
李舜臣边喊边亲自掏出火铳,朝着那些鬼火的方向不断开枪。可是热气球飞得太高,向上飞的子弹既没有力道也没有准心,根本拿这些热气球无可奈何。
“这到底是什么奇()淫技巧,总不见得真的是妖法吧?”李舜臣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天上那一团团鬼火,却突然发现他们都在缓缓地向回头路移动。李舜臣瞬间回想起了这些鬼火刚刚出现时的样子——似乎都是从红叶舰队那三艘巨舰上升起的。
“干掉那三艘船,倭寇的妖术师肯定就在那上面!”李舜臣当机立断,狠狠地向他手下的十五艘龟船下令道。龟船上方覆盖着铁板,从上方扔下的焙烙弹拿他们根本无可奈何,因此龟船并没有在热气球的攻击里受到什么损失,士气还算稳定——而板屋船上
的水军已经混乱得完全无法收拾了。
李舜臣一声令下,十五艘龟船立刻在船队里灵活地扭动着身躯,自由地穿梭在复杂的水道和礁石间,向着红叶舰队的三艘航空母舰快速驶去。哪怕是在黑夜,他们也毫不畏惧。他们都是生长于这片海岸的水手,对每一处的水文都是了如指掌。
近了,近了,距离越来越近了。那三艘巨舰虽然个头大,但是侧舷上却没有开炮窗,仅仅靠着甲板上的铁炮手根本伤不到龟船的护甲。龟船上的水兵们只觉得胜利在望,只要冲到近前,他们就可以反攻这艘巨舰!
“砰!”
剧烈的爆炸声凭空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两艘龟船瞬间被炸得几乎翻了过来,散发着浓烟的烈火瞬间腾起,快速地吞噬着龟船。水手们试图救火,却因为龟船的封闭性而进展缓慢。所有朝鲜水军都傻了,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分明就是火炮才有的威力…可是红叶舰队的船只明明没有火炮啊…就算有火炮,龟船上半身都盖满了铁甲,也不可能被一炮打成这样。
另一艘龟船不信邪,继续向前冲去——它的英勇让其他人看清楚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巨响声如遇而至,爆炸来自于龟船脆弱的腹部——哪怕全身盖甲,船体的腹部也是盖不了的——而那就成了龟船致命的突破口。
朝鲜的水兵们彻底绝望了,透过龟船的窗口看着前方熊熊燃烧的友舰,和友舰前方那已经近在咫尺的三艘巨舰——可是他们和那巨舰间短短的距离却宛天堑,平静的海面下不知蕴藏着什么样的危险——那又是妖法吗?为什么海面会爆炸啊?
“陈璘提督上次在台湾送我的水雷还真好用啊。”今川氏平满意地看着水雷的试爆效果,又看了眼旁边正在准备的水兵们,“不过就因为这水雷效果太好了,火龙出水和神火飞鸦估计是用不上了啊。”
“把信捆在箭上,给他们射过去。”今川氏平扬了扬手,示意手下的铁炮手们拿起好久不用的弓箭,指了指那些停在不远处的朝鲜龟船,“解释我们的来意,表明我们的身份,顺便把敲了大明天子朱印的密令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立刻挺火,我没有时间耽搁在这里了。准确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应该也清楚了吧,再打下去留给他们也只是全灭的结局罢了。”
“殿下?”小西行长闻言有些困惑,“战斗结束得这么快,明明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啊。”
“没有,是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漏算了一点。”今川氏平露出了一丝苦笑,随后摇了摇头道,“如果丰臣秀吉佯攻枫叶山城,自己率军直扑德川殿下和光儿的部队,那就糟糕了。”
“啊?直扑德川殿下?”小西行长大吃一惊,“我们最初泄露给他们的初版计划,不就是要引丰臣家去打德川殿下,好给我们两面夹击的机会吗?丰臣秀吉既然都知道这计划是我们故意泄露给他的,又哪里会照做?”
“他恰好就可能利用这一点,利用我们雨秋家的思维盲区。我们所有知晓计划内情的人,包括德川殿下自己在内,都觉得他不可能去打德川殿下了。若是他利用这一点完成突袭,把德川军和今川军在美浓歼灭的话,东国就是一片空城了。”今川氏平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道,“虽然最后获胜的还是我们,只是免不了要死不少人了,我布置十年不就是想避免这个嘛……麻烦大了,真是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