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金无方此言一出，不说藏小青，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林宫羽也变了脸色。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们三人不必如此大惊小怪。”金无方醉眼稀松，望着顾小楼道：”需知潜龙沉于渊，是更好的战于野，你失去的远比不过你得到的。”

“还请金老指点迷津。”饶是顾小楼两世为人，喜怒不形于色，然而在这吃人的以武为尊的世界，也有些守不住心境。

“没什么好指点的，我虽然师承师傅药学，然而与武学上却不是与我师傅一个例子，自然也就没法对你指点什么，不过有些东西我却是可以告诉你的。我想应该会对你今后的路有所帮助。”金无方边手举着犀角杯喝着辛辣的关内白酒边道。

“愿闻其详。”在金无方喝的同时，顾小楼不经意的在古藤杯上倒上百草酒，这种酒很适合一解关内白酒的辛辣。

“我师傅名字叫王思邈。”

“贵师可是国子监博士、药王爵王思邈！”听闻王思邈的名号，顾小楼的脑海立刻的浮现出这世界这么一个传奇人物：“王思邈，被称为药学第一人，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医术高超，贯古铄今。七岁立志，十一岁行医，三十余年行医不断，上至王宫贵胄，下至贫民百姓，无不有受其药惠，承其医恩的，其中最为著名的一次发生在大明历太祖十五年，太子中宗身染天花天夭之毒，整个太医院苦熬忧思，束手无策，太子病重，惹得朝堂风声鹤唳，一时人心浮动，暗流激荡。太祖不得已张榜天下，召集天下名医齐聚盛京，为太子就诊。”

“就在那年，王思邈座着一头青牛悠悠的进入了皇城，牵着那头青牛，走入了天下最慕人向往的皇宫，据京中传说，王思邈手中牵的青牛，属于天上道祖太上老君的座下，为了拯救民间病疾，特遣于人间使者王思邈听用。靠着那头青牛，王思邈以不可思议的手段治好了太子中宗的天花，不仅如此，王思邈还广制疫苗，将天花这种天夭之灾彻底抹杀，为了表彰王思邈的功绩，太祖亲颁诏书，特封王思邈为药王爵，赏千户，同时特恩其为太医院荣誉长老，收取太医院的贡药。”

王思邈的药王爵名扬天下，其医术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信的有，不信的也有。对于这些传言，顾小楼是相信的，当然不是信的什么青牛下凡，信的是牛痘疫苗。

对于王思邈，顾小楼是敬佩的，敬佩的不是他的医术，敬佩的是他的医德，其曾立言：”华夷愚智，普同一等。”这对于这个命如草芥的年代简直就如同儒家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一般振聋发聩。顾小楼或许无法对其认同，然而却无损与他对此人的敬佩，想不到命运兜转，照金无方的说法，自己这个满手血污，日夜挣扎于黑暗的人竟然成了此人的传人，更讽刺的是，金无方本人，他的前代传人，在江湖同样是个让人闻之色变的魔头。

然而金无方接下来的话，却是让顾小楼再一次感受到这世界深深的荒谬，王思邈那早已在天下人心中竖起来的万丈金身，随着金无方的寥寥几语而在顾小楼心中轰然倒塌，虽然顾小楼不至于为此惊讶。然而那种感觉，就如同在黑暗中的曙光一般，万年一遇，却不曾想，刺瞎了你的双眼。

顾小楼仿佛看到圣人们将罪恶抛向愚昧的凡人，然后执笔为自己粉刷金身，积攒众人的愿力，封圣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