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夫人至始至终平淡如水的讲述,听的人却能轻易想象到当年前辈们战场厮杀的激烈。鲜血抛洒,兵戈相击,狼烟漫目,吼声震天。大地上蚂蚁般的小点不停撞击,分开,融入,直到再也不动。
那其中也一定发生过很多令人无法忘怀,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吧。
“活下来的人,要懂得感激。好了,你们不是急着去看她们吗,去吧。”
众人猛的打个冷战,同时跳起来互相推攘的挤出门去。
苍默在门口停下,欲言又止的望向凤凰夫人。
“前辈,能不能告诉我,你说的那个见过一面的女子,就是我娘吗?”
凤凰夫人面前的珠帘轻轻晃动:“或许是吧,怎么,现在就想娶走宝儿?”
苍默明亮的眼睛直视珠帘后那若隐若现的身影,诚恳回答:“前辈误会了,我并不是宝儿姑娘的未婚夫,但我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姐姐。”
他摘下从小带在胸口的金玉片,轻轻放在凤凰夫人面前,洒脱的转身走掉。
雨过天晴,姑娘们都没事。多亏凤凰夫人救助及时,不惜耗费自己功力替大家治伤,各种贵重丹药不要钱的往几人身上招呼,总算保得一众平安。
卓宝簪刚刚恢复神智就被告知要禁足,她的母亲凤凰夫人要亲自问话,也不准她再为难璧等人。生平从未吃过这么大亏,现在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卓宝簪杀人的心都有了。
等她从母亲那里回来,青猫却意外发现少主心情好得不得了,一改之前焉不拉几的模样。
“小小姐你你”青猫吓得脸都绿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卓宝簪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嗯?猫儿,怎么脸绿得跟油菜花一样。”她边梳理自己的头发边调侃。
小姐调侃她,这次要死多少人才够
青猫脚一软,直直跪在地上:“小姐!我知道那帮无法无天的修道人士罪该万死,但是但是夫人有令不准小姐再涉及道门,一旦有失严惩不贷啊!!请小姐三思!!”
卓宝簪见她又急又怕,知道是母亲平日积威太深,以为她要背着娘亲杀了那几个害惨她的少年人引火烧身,到时她做为贴身丫鬟也脱不了干系。
“瞧你怕成什么样子,也不怕丢了我的脸?”
“那那姑娘的意思是”青猫糊涂了。
卓宝簪把青猫拉起来,凑到她耳边诡异的说:“这下就轮到你出场咯”
凤凰夫人看着桌上的金玉片,不知所谓的笑了笑。
宝儿的封印延时十二年,今次被区区道门小丫头轻易破去,果真是天意不可违吗
馥儿,你儿子不像他爹,这是你的福气。只是你留下的那道时间的封印还能支撑多久他们像当年的我们一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上面那双手拉在了一起
多日奔波终有回报。谭笑一睁开眼就看到笑嘻嘻的璧雨坐在她床前,正从贤惠的黎洛手里抢吃;谭天慎和傅飞钰争得面红耳赤,龙序在教杜腾分清清酒和黄酒,孙权已经认命的趴在桌上。
“阿笑你醒了!有没有哪里疼?”
“有你们这样吵,很难想象有人不头疼”
大树底下好乘凉,托荫住在万花楼里不但衣食无忧,身家性命也暂时得到保护,傅飞钰和这群‘朝廷乱党’混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自己原本坚持的信念竟然有些动摇。说到底他是朝廷的人,肩负调查太后大寿盗宝案真相的重担,爷爷和父亲期望甚大,这次让他担任侦缉任务是个小小的考验,自己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将来如何领百万雄兵,和敌人决战沙场。要追捕的要犯此刻就在眼前,他却一再犹豫。
孙权把他的烦恼看在眼里,心底暗暗发笑。
“小王爷可是在为这次的任务犯愁?”
“不是,只是有些问题还没有找到令我满意的答案。”
“说起来这群家伙胆子够肥,知道我们身份目的还如此没有防备,天天在小王爷眼皮下嬉皮笑脸,实在太过目中无人啊。不如今晚就捆了押解回京,也好让小王爷早日摆脱这等烦恼小事。”孙权故作严肃,劝解面无表情的傅飞钰。
“不用多说,该动手时我自会知会你们。”
他转身走回屋内,半途道:“你有资格说吗,天天在我眼皮下和他们嬉皮笑脸的人。”
孙权干咳一声,装作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千头万绪,可该从哪里纾解呢?
傅飞钰高墙内的富贵生活犹如圈养的金丝鸟,现在他明白除了皇城大内,为建立功勋霸业奋斗,外面世界还有那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比如那群居无定所,为别人亡命奔波的少年人。比如现在还身怀对手奇毒的孙权,却喜欢和敌手混在一起干些蠢得无法直视的无聊事,事后还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再比如少楼主卓宝簪,她家世显赫,娇贵异常,除了皇家其实已达到了世俗所有意义上的顶峰,为什么总是自降身份刻意融入平凡人的生活,逃离那个小天堂一样的万花楼。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他觉得自己在遇见这群人后竟然一点也无法像以前一样高兴了
酒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堆起的空酒坛不知多少,从不喝酒的傅飞钰,想试试舅舅说的一醉解千愁。
寂静的夜里传来陌生的箫声,他摇摇晃晃的扑到凉亭栏杆边四处张望。
“哪个王八蛋在打扰我的酒兴”视线范围内没看到人,傅飞钰晕乎乎的顺着小路向箫声的方向走去。
花园外围的矮墙上坐着女子背影。高挑瘦弱,翠竹般柔韧。
他的到来似乎没有影响到吹奏者的兴致,傅飞钰一屁股坐到不远处的石凳上,望着那个自顾自吹着竹箫的女子。
等乐曲终了女子才开口道:“多谢小王爷赏光。”
“哈,知道是谁还拿背朝我,不怕治你罪么?”
“小王爷宽宏大量,怎会和我这种升斗小民计较。”没有丝毫歉意和敬意在内,傅飞钰气闷不已。
“你过来。”
“小王爷何不自己上来。”
普通人这样和他说话,坟头的草都长老高了。傅飞钰瞠目结舌的呆了半晌,竟然乖乖爬上墙头,坐在女子附近。
“小王爷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