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他!挡住他!”课里指挥着麾下将士分成三个主力团向汗血骑兵围堵过去!
课里所安排的反击成功延迟了汗血骑兵团的速度,然而只是延迟了其速度而已,并未能彻底阻遏对方,战场的主旋律仍然掌握在薛复手中。
这是一场高密度的作战,战争的乱流中,契丹骑兵有部分体力明显不如,有一部分虽然保有体力,但整夜未睡而导致精神跟不上,反应比对手慢了两分,而汗血骑兵团的体力与反应则正处于巅峰!
从群山拐角处到达这里似于只是热身,此一刻才是真正战斗的开始!
“杀!”
数千汗血骑兵同时发出呼喝,这呼喝声更像是一个个的指令!
混杂于契丹腹心部中间的敌烈诸部,由于懈怠作战反而给腹心部产生了困扰,至于在混乱中奔逃的吐谷浑、燕云汉兵所造成危害则更大。
汗血骑兵团可以丝毫不顾忌去砍杀所有阻碍他们前进的人,而契丹腹心部则还需要设法回避这些战友。
课里几乎有些愤怒起来,在当前的情况下,他甚至希望这些非契丹兵马不存在!
马岭河南的第一个防线已经接近崩溃了!
“陛下!”韩延徽眼看危急,忙上前道:“请下观战台!熄灭周围火光。”
连他这个文官都看出唐军的战略目的了。
“你放肆!”耶律德光大怒,竟然扫了韩延徽一个耳光!
当众被君主扫了一个耳光,这对大臣来说是足以去死的侮辱了!
韩延徽只觉得面红耳赤,却不敢表lù出任何不悦,耶律德光怒道:“我大纛所在,就是军心所在!契丹大汗,岂能敌前示弱!”
本来因为徒离骨之死而产生的畏惧,在韩延徽的进谏下反而被jī发得走向另外一个极端,耶律德光指着不断靠近的汗血骑兵团道:“杀!
不许对方一人一马回去!”
旁边萧缅思惊道:“陛下,不可!”
耶律德光双目一睁,吓得萧缅思不敢再谏!
而周围的诸将却已经领命!
薛复是可怕的,汗血骑兵团是可怕的,但难道契丹的将领们就要怕了他么?
契丹毕竟是骄傲的北族,他们可以嘲笑汉人需要用弩箭来保护自己的阵脚,却不可以接受自己会害怕骑兵对战!
如果他们畏缩了,那后果将不是马岭河北岸的这一场对战,而是失去了在整个漠北与东胡的领导权!
面具后的眼睛仍然很冷,并未因杀戮而热起来。
徒离骨的死虽然打击了契丹,却并未使他们完全丧失战意,在耶律德光的jī励下,契丹三骁将在阿鲁扫姑战死、拽刺化哥残废后,唯一尚能作战的窟鲁里一个奋发冲了过来。
这时薛复已经不是奇袭,而是用正攻战,骑兵团形成一个个的纺锤形状,强行刺透课里的防御。薛复本人也藏在了纺锤中间,不再位于最前方。
“对方疲倦了!”窟鲁里作出判断,毕竟像这种冲刺是不可能持久的!
但是汗血骑兵团的优势依旧明显。
在第二层的撤割看得出课里也不可能完全抵挡住薛复,但他盘算着,到了薛复穿透过了课里之后,到自己这边时锋锐应该就已经耗尽了。
“那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撤割下了命令,将他的第二层防御组织了起来。
那是由三千骑兵组成的三张网!
然而就在这时背后却发起了冲锋的号角!
无数抢着争功的腹心部男儿冲了过来。
撤割一楞。
“干什么!胡闹!”
但他很快就明白那命令来自于整个漠北帝国的最高领袖耶律德光!
“陛下这”但撤割很快就能理解这个命令的意义。
如果是宋朝的皇帝,战争中最重要的当然是保护自己,但作为契丹的第二代君主,耶律德光却必须向族人展现自己的勇武!
他可以战败,他可以战死,却不能退缩!
他可以不竖立大纛,可以不在大纛周围点燃火把,但既然点燃了就不能怯,既然竖立了大纛就不能退!
如果这时候对面来的是张迈,耶律德光可以暂时退却,如果这时候天策军的兵力比契丹多,耶律德光可以选择隐忍。
但只有区区一支汗血骑兵团,他怎么能够示弱?
因为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呢!
游牧民族的君权名分并不稳固,只有力量与勇武才能够征服人心。
面具后的眼睛再次山洞冷艳的光芒。
从后方涌来的骑兵潮打乱了撤割的布置,他们像一个半圆形一样向汗血骑兵团围去,课里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股热潮在涌动。
没错,这就是契丹,骄傲的契丹人,他们自认为自己已经可以代替大唐发挥其马背上的荣光,他们自认自己可以超越突厥、匈奴,成为北方世界最强大的霸主!
然而面对这一切,银sè面具下的眼睛只是射出一道冷光,发出一声冷笑。
同为骑兵,汗血骑兵团的强攻能力或许还稍逊于鹰扬军,但其机动力却是天下第一!
契晋的反攻令汗血骑兵团产生了数以百计的牺牲者,但却也造成了更大的混乱,在混乱中汗血骑兵团渗透得更快了!
纺锤的前部忽然分开了些许,然后就冲出了一百个银sè的骑兵团体!
一百匹汗血宝马,一百副特制的新式明光甲,五十柄长刀,五十把加长双刃剑!
这是天策骑兵精锐中的精锐,这是汗血骑兵团强者中的强者!
“薛将军,斩首!”
当战争的焦点转移到马岭河北岸,马岭河南岸的战斗便进入半消停状态,几十个疲倦的伤病忽然发出了呼吼,然后是南岸数千人一起高呼:“薛将军斩首”
“斩首!”
十几个工事兵,将发送烟huā的竹筒炮对准了这一边,数十筒烟huā齐放!
“为薛将军壮行!”
砰砰砰!
仿佛照明弹一样槽黑夜下的战场照得异样通明!
汗血骑兵团中涌现出来的明光甲汗血骑兵团,冲锋到了最前面!
而面具下的眼睛,则位于明光甲骑兵团的最前锋!
双刃骑兵剑阵一动,那是怎么样的光华!
犹如剑轮舞一般,虽然不如陌刀阵那样猛烈,但是骑兵〖运〗动中的银光剑轮却更有一种进退若风的威胁!
课里咬牙切齿!在这混乱中骑射手无法发挥作用潢水汉兵由于被推到南方前线,以至于少了成规模的绊马索、钩镰枪之类阵势,契丹有限的弩兵也无法有效对付身穿明光甲的汗血骑兵,就兵种而言,此刻的契丹阵营竟然无法找出最能克制汗血骑兵团的存在!
在气势已被压制的情况下契丹骑兵只能硬往上冲!但他们却很快就被双刃剑轮迅速地将前方的骑兵线撕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课里的防御被彻底突破了!
撤割掌心渗汗,他也料到课里会被突破,却没想到这么快!
危急中腹心部三大骁将中仅存之窟鲁里迎面而上。
面对强敌,银sè面具下只是一声哼!银雷飞电仿佛能够领会主人的心思,猛地纵身而起,发出马中王者的怒嘶!
它在薛复的jī励中人立了起来发出了只有薛复能够jī发的王者威严!在夜风之中连鬃毛都在飘竖,竟似怒发冲冠!
如果说汗血宝马是马中王者,那么银雷飞电就是王者中的王者!
在这王者面前窟鲁里的坐骑一个胆怯,竟然前蹄跪倒臣服!
坐骑的突变让窟鲁里惊惶之中手足无措,他只是lù出了这么一个破绽,双刃剑已经劈开了他的头盔!
腹心部三骁将,鼻后一个也阵亡了!
“三骁将,全灭!”
哗一仿佛是刹那间绽放的烟huā一样,这一刻的银sè面具无比耀眼!
百人队趁着再次大胜,一举冲击到了撤割面前,撤割一个惊骇,下意识地向旁退开!
汗血骑兵团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破开了契丹的第二层防御!
撤割的背后,就是耶律德光了!
抓出契丹阵势所那稍纵即逝的破绽,从群山拐角处出现,到杀至耶律德光跟前,所huā的时间才这么点!天下间本不可能有人做得到的。
就算是杨易也不行!
然而薛复做到了!
“这就是汗血骑兵团么?”南方的远处,还没找到奚胜的刘黑虎也被前方的战况吸引了,他托着千里镜的双手满是汗水,竟然比自己上场作战更加紧张!
“好薛复,好薛复!”
他几乎要吼叫起来,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就在半日之前,他还有些怀疑自己将这片战场的未来交付在汗血骑兵团手里是否值得,怀疑薛复是否有能力承担起这个重任,但这一刻已经全无怀疑!
看到汗血骑兵团如此勇不可挡,马岭河南岸的所有陌刀战斧阵残部都觉得自己的牺牲值了!谁都知道,明天天亮之后,汗血骑兵团的名字将会与阳光一切遍及天下!
作为安西宿将,他和薛复之间本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但这一刻却热血澎湃,失态地大叫:“好兄弟啊!冲啊!杀啊,杀啊!”
“这就是汗血骑兵团么!”观战台上耶律德光也彻底震橡了!
还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催动着骑兵进攻,但此刻却动摇了!他已经发现,眼前的这数千人马果然是可以威胁到自己xìng命的存在!
“冲”
银sè面具下的眼睛,终于看到了耶律德光在火光下看清了耶律德光的面目,这已经是什么距离!
这双眼睛终于不再冰冷,终于开始燃烧起来!
只差这么个距离了!
冲过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虽然,整个汗血骑兵团已经进入重围,但是这一刻已经其他念想!
“冲过去!”只要再一个驰骋,只要到达大纛地下,就算将xìng命送在哪里,也可以无憾了!
到时候“奚胜,你就可以安息吧!”
“陛下!”观战台上,韩延缴双tuǐ频抖了起来,几乎跌倒!
“陛下!”萧缅思一个箭步冲过去,使一个眼sè,和耶律屋质一左一右,将耶律德光夹持下了观战台!
尽管观战台前还有三列兵马,但这个距离,已经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发生的了!
“契丹可汗逃走了!”
不知是谁首先发出呼喝!
只是一声,却造成了连锁反应!
“契丹可汗逃走了!”
“契丹可汗逃走了!”
“契丹可汗逃走了!”
“耶律德光逃了!”
“抓住他!”
“抓住他!”
汗血骑兵们的热血彻底沸腾了!
而不知道有多少胡骑则都瞬间软化!
耶律德光逃走并非谁都看见,但这个消息却仿佛一点火星点燃了导火索!
热血与热情在瞬间澎湃,乃至爆炸!
这股jī烈的亢奋感,从观战台下一直延伸向南,感染到了马岭河南,连刘黑虎都大跳起来,叫道:“抓住他!抓住他!”
多少本来已经伤残的兵将都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甚至就连走不动:的人,爬也要爬过去!
“鼻捉胡主!”
“活捉耶律德光!”
“杀!”“杀!”多少年的期待,多少岁月的积愤,都在这一刻迸发!唐骑再次彻履压倒胡马的历史将要重现!
就连银sè面具后的双眼一那双永远都冰冷的眼睛,也被彻底点燃了!
染血的环马高地周遭,唐军,唐骑,彻底爆燃!
“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