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搞宗军以后。慕容归磊代曹议金送张迈到十里长亭点时慕容归盈叹道:“但愿河西早致太平。”
张迈听他的语气与康隆、阎肃等不大一样,暗中有些呐喊,慕容归盈又道:“晋昌城内,二公子是深明大义的人,犬子慕容腾虽然不是什么栋梁之才,但亦有为国之心,他们如今都被秋银所困,就有劳大都护设法救援了。四公子亦是忠勇之人。缓急之际他也必能帮到大都护张迈听了更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
道别之后,走出数里,郭漳上前道:“大都护,刚才慕容归盈的孙子悄悄过来,趁着无人递给我一个包裹,让我当面呈交大都护。”说着便将包裹呈上,张迈就在马上打开一看。却是一副瓜州的地图,另有十数页手稿,均是蝇头小字写成,张迈先大略一翻,手稿所述却分为三部分。一曰《瓜州民情之要》,二曰《瓜州地理要冲》,三曰《就食之地》,最后一页为《其余》。
张迈只看了几眼便欣喜若狂,来与杨易商量,杨易道:“若这些情报都是真的,那这位老慕容显然就是有意向我们靠拢了!”
马上无法细看,张迈当即且将手稿收好,这一日走到长城旧址之下时天色已晚,张迈下令安营歇息,却密与杨易、石拔商议进军方略。他们先将慕容归盈的《瓜州地理要冲》与张毅所献的河西十一州地理图谱相互比对,现山”河流方面大致相符合,人为设施上则有所更易
这却也是自然之事。
此次穆迈走出征与秋银作战,但慕容归盈所赠手稿之中却无独立的“破敌之要。篇章,只用一句“瓜州之役在内不在外”就带过去了。又说:“晋昌必无大危,破敌之要,先得瓜民以自强。”第三句话说:“瓜州之役,为政也,非止于为战也。”竟已挑明瓜州一战其实乃是一政治行动而非纯粹的军事行动,这句话更是深得张迈之心。
杨易颌道:“现在看来这位慕容老将军不但对我们甚有诚心,而且见识卓越。若此战真的只是突至晋昌城下报信,又何必大都护出马?由小石头率领一府将兵前往就绰绰有余了。”他从“老慕容。改口为“慕容老将军”显然心中已生敬意。
慕容家镇守瓜州数十年,于瓜州民情的了解举世无出其右。慕容归盈年纪虽已不但思路仍然清晰,他的这份手稿虽只聊聊数页,但撮繁为简,让张迈很快就对瓜州的情况有了一个深入而全面的了解。
瓜州与沙州不同,如果说沙州由于大量来自东部的河西汉民的迁入。将这片土地开成了一个农、工、商、学、宗教全面展的综合性的国邦,那么瓜州所负责的便更多是军事上的功能。
沙州南北均是高山,西面是辽远的荒漠,虽然荒漠地区并非不能通行,但龟兹焉者走到敦煌有近千里之遥,于阅到这里自然更远,所以沙州的北部、南部、西部都有天然屏障,基本都是安全的,归义军最大的两个威胁高昌回讫与甘州回讫要进入沙州都必须经过东面的瓜州。所以瓜州也就成了沙州与胡虏的一大缓冲。
瓜州之战略定位是如此,而其经济文化之展状况亦远不如沙州,而在中国境内,经济文化的展水平通常又与胡汉人口比例息息相关,凡汉人多的地方,一般经济文化就较繁荣,而经济文化较为落后者,通常也是胡蛮人口比例较高的地方一这种关系虽不是百分之百正确,却也是**不离十,至于原因为何,读者心中亦自有谱。如果说沙州胡汉之比例约为汉八胡二的话,那么瓜州就差不多是汉六胡四,且胡人割悍善战,若其助守则对瓜州的防御大有帮助,若其为乱则会使瓜州陷入内忧外患之中。所以治瓜之要就是如何处理瓜州境内的胡汉关系。
瓜州之版图为一上宽下窄的不规则梯形,且南北长、东西短,这里地处内陆,降水稀少,主要是靠南部源于祁连山山脉的河流作为这个地区的生命源泉,瓜州境内最大的内陆河流冥河在旧玉门关附近汇入到一个,叫瓜州大泽的内陆湖泊,此湖即瓜州南北胡汉的分界点。南都有灌溉农田,晋昌城便处在这个地区,也是汉民的聚居点,越北则越荒漠,汉民渐少而胡人渐多。
慕容归盈在手稿中道:“大泽以南为我汉民之土,大泽以北有两部。一曰百帐部,百帐部更往北,则为豹文山部。百帐、豹文止。皆非族名。乃因地而命名其人也
这份手稿告诉张迈,百帐与豹文山这两个地方原先是大唐在瓜州境内所设立的两个军队戍守之地一百帐守捉与豹文让;守捉,安史之乱后河西生大变,瓜州的社会秩序也完全崩溃,在社会大动乱时期越是中心地区所受冲击越大,反而是偏僻的区能够得保安宁,边远地区的百姓与部落纷纷据地自守,原来居住在大泽南部的汉民大量涌入泽北避难。并依附百帐守捉与豹文山守捉的成军聚集起来,因这里的地理形势不利于展汉民所熟悉的农业手工业经济,所以流入这里的汉民便被迫适应当地的自然地理,改为以游牧甚至渔猎为生,数十年过去,竟然形成了以游牧为主的百帐部与以游猎为主的豹文山部,这两全部落的语言仍然使用唐言,但已经混杂了胡语。在经济水平和文化水平上是退化了。而在民族习俗上则胡化了,这是特殊时期汉人化为胡人的例子一但在历史上却绝非仅此一例。
到曹议金平定沙瓜,百帐部的部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自甘为胡了,而曹议金行的是因循之政,只想尽量维持现状,并没有足够的魄力去化胡为汉,所以对百帐部只是加以笼络,每年由泽南地区运去谷米若干“赐。给他们。实际上是以此买的百帐部的归顺。
杨易看到这里便想起了新碎叶城。叹道:“这百帐部与豹文山部,与我们新碎叶城的命运是何其相似!”石拔亦有同感,说道:“他们和我们藏碑谷的人也一样
不过张迈却道:“不,不一样。都不一样”。
是的,不一样的。
流入车帐部的汉民大多是下层百姓,自身缺乏强大的讪…百帐守捉虽有成军,但品级大低,根本没法与安西略出不族纹种高层将官相比,军官的文化水平离普通百姓的距离也不遥远,所以说胡化就胡化,没法像新碎叶城那样做长期的坚持。但他们又和藏碑谷民不同,因这里的汉人势力毕竟远较夷播海附近为大,所以百帐部也就没有像藏碑谷遗民一般受到周边胡人的奴役,而是在大自然的威迫之下自主地胡化了。
张迈读到这里,在昏黄的夕色中望望那已经变成景观的长城,忽然想起:“汉朝的时候好像就曾将漠南漠北地区的匈奴杀得七零八落。但后来中原一有动荡,过得没多久漠南漠北的游牧民族人口就忽然多了起来,又好像清朝女真部的崛起。也好像有一段时间人口忽然就多了很多。会不会漠北、漠南乃至东北的这些胡人有一部分都是逃过去的汉人变成的?”
他只是忽然有这个感想,因为历史知识比较匿乏,脑子里头没有具体的史料所以也没法确定此事,但心中已经涌起了一股冲动:“这些人虽然变成了胡民,但都是被大形势逼迫的。但既然当初大形势能够将他们化汉为胡,那今天有没有可能将他们化胡为汉呢?”
而就在这股卑动产生之际,石拔已经激动地叫道:“迈哥!我们去找他们吧!”
他没有说去找他们做什么,但张迈却很明白他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热切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