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库克罗普斯般的独眼巨人出现在小教堂门口,一动不动,厚厚墩墩,身宽和身高几乎相等,用某个伟人的话来说,“基本上方方正正”。根据他那件布满白色钟形花纹的半红半紫的大氅,尤其从他那完美无缺的丑模样,观众立刻认出了他是谁,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是卡西莫多,圣母院的敲钟人!是卡西莫多,圣母院的驼背!独眼龙卡西莫多!瘸子卡西莫多!好!好!”
这个可怜鬼有很多绰号可以挑选呢!
“大肚子女人可要当心!”大学生们喊道。
“想怀孕的也要当心!”约翰也喊道。
妇女们真的把脸捂了起来。
“啊!丑猴!”一个女人说。
“又丑又坏!”另一个人接口说。
“魔鬼!”第三个补充说。
“我真倒霉,住在圣母院附近。一夜到天亮只听见他在檐槽上转来转去。”
“还带着猫。”
“他老待在我们的屋顶上。”
“从烟囱里向我们施魔法。”
“那天晚上,他到我家的天窗口向我扮鬼脸。我还以为是一个男人在偷看呢,把我吓坏了!”
“我敢肯定,他是去参加巫魔夜会的。有一次,他的一把扫帚掉在我们家的污水槽里了。”
“啊!驼背的丑脸真叫人恶心!”
“啊!丑恶的灵魂!”
“呸!”
可是,男人们却兴高采烈,拼命鼓掌。
卡西莫多成了众人喧嚷议论的中心,可他始终站在小教堂门口,神色阴沉而庄严,让大家赞叹欣赏。
一个大学生,我想是罗班·普斯潘,竟然跑到他跟前,对着他的脸狂笑。卡西莫多也只是抓住他的腰带,把他往人群里扔出十步远,一句话也没有说。
科佩诺尔老板非常惊奇,走了过去。
“上帝的十字架!以圣父的名义发誓,你是我生平见到的最漂亮的丑八怪。不要说当巴黎的丑八怪王了,就是当罗马教皇也可以。”他一面说,一面高兴地把手放到对方的肩膀上。卡西莫多一动也不动。科佩诺尔继续说:“你这家伙,我真想请你吃顿饭,哪怕花十二枚新图尔银币我也心甘情愿。你看怎么样?”
卡西莫多没有做声。
“上帝的十字架!”袜店老板说,“你难道是聋子?”
他真是个聋子。
可是,卡西莫多开始对科佩诺尔的做法不耐烦了,猛地转过身来冲着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吓得这位佛兰德彪形大汉直往后退,就像巴儿狗见了猫一样。
于是,丑八怪王周围的人也都惊畏地朝后退缩,半径十五步的圈子内不敢有人靠近。有个老妇人向科佩诺尔老板解释说,卡西莫多是聋子。
“聋子!”袜店老板按照佛兰德人的方式纵声大笑,“上帝的十字架!这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丑八怪王!”
“嘿!我认出他是谁了。”约翰大声嚷道。为了从近处好好瞧一瞧卡西莫多,他终于离开了柱顶盘。“他是我副主教哥哥的敲钟人。”
“你好,卡西莫多!”
“讨厌鬼!”罗班·普斯潘说。他刚才被卡西莫多扔出老远,摔得满身青紫。“他站在大家面前是个驼背,走起路来是个瘸腿,看起人来是个独眼,同他讲话,他是个聋子。咳!他的舌头干什么用了,这个波吕斐摩斯!”
“他想讲的时候也能讲,”那个老妇人说,“他是敲钟把耳朵震聋的。他不是哑巴。”
“美中不足呀!”约翰评论道。
“他还多了只眼睛。”罗班·普斯潘说。
“才不呢,”约翰颇有见解地说,“独眼比瞎子还要惨,因为他知道自己缺什么。”
这时,学生们带领全体乞丐、仆役和扒手,排着队到法院书记官的文件柜里找出了丑八怪王的纸板冠冕和假道袍,给卡西莫多穿戴上。卡西莫多满不在乎,顺从而有点得意地任他们摆布。然后大家让他坐到一顶五颜六色的轿子上,十二名丑友会会员用肩把轿子抬起来。看到一个个面孔漂亮、腰背挺直、身材匀称的人都站在自己残疾的脚下,独眼巨人忧郁的脸上漾出了苦涩而倨傲的喜悦。接着,衣衫褴褛的群众乱哄哄地出发了。按照惯例,队伍先在司法宫各条走廊上转一圈,然后再到市内大街小巷去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