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想起我说请菲留下时,她对我说的话,她说“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金屋藏娇。
我仔细玩味这四个字,暧昧的、放纵的、的、苟且的、自私的、无望的。
我想要得到她,而我可以付出些什么?
不久,我得到了更大的警告。
我回到家中——我是说,放着我的全部衣物、住着我的父母的那栋房子。
我的哥哥程家明居然也回到家中,住在了我的楼上。
吃早饭的时候,我看见他坐在我母亲身边看报纸,神色悠闲。他看见了我,说:“嗨,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跟朋友出去旅游。”我坐下来。我母亲给我倒了我喜欢的奶茶。
“也不告诉家里一声。”她嗔怪,可眼里含笑地看着我,“没累坏吧?”
我直觉她话里有话,我没有接茬,问家明:“你搬回来了?”
“对啊,”他收了报纸,“自己住也腻味了,回家住两天。我上班了,先走了。”
我不得要领,这还是前些日子跟父母对抗、要打独立战争的程家明吗?
我看看母亲,她一下笑了,很有成就感的样子:“有什么看的?人长大了,总会懂事的,你哥他想明白了呗。”
“那个女人。你上次说的,怀孕的那个女人……”
“你别乱说话,小心你爸爸。”母亲用一片面包堵我的嘴,我越来越讨厌她这个样子,把我当作小孩子。我把面包拿下来。
“家阳,”她习惯用“语重心长”的语气,“你记住,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没有掩藏得住的秘密。”
我冷笑了一下。
“你哥哥道行够高吧,怎么样,不还是乖乖回来了。”
我看见家明开着他的白色吉普离开,我在想,我父母亲终究用了手段逼得他就范,而他却丝毫没有不甘心的样子。
我上了班,发现处里有新的变化,负责新翻译培训的老李没来。此人从不误工的,却一上午都没出现。吃中午饭的时候,我问马大姐:“大姐,怎么今天一上午都没见着老李啊?”
“约满了,跳槽了。在这累得要命,挣得也不算多,人家去上海打工,不多久就能挣一套房子钱。当然了,你大少爷对这事没概念吧。”
“瞧您说的。”
我们这儿都是资深的翻译,精选出来的,凤毛麟角。突然少了一个人,而且又是新人培训这个要害部门的负责人,主任感到很棘手,又赶上一个重要的国际会议召开,处里的人连新手都被派出去了。
下午我拿着文件去找主任签字,看见他正犯愁。他看见我进来,对我说:“不然这样吧,家阳。高翻室不能没人啊,你去外院借几个实习生来。”
我下午专门回到了学校法语系,见到系主任王教授,说明来意,使用小小手段,为菲争取到这个不错的机会。
实习生刚来,主任就对他们进行了测试,菲的笔试成绩居然好于口语,总成绩中上水平,被指派跟随我的一个师姐去沈阳处理该市与法国里尔城市共同体,建立友好城市的合作文案。
回来之后,我问起那位师姐菲工作得怎么样。
她说:“那个女孩啊,还真不错。基本功很扎实,做事情认真,有时翻译材料到深夜,劲头上来像个男孩子。”
我心里挺高兴,我觉得听别人夸奖菲,比我自己得到表扬还高兴。
那个周末,我们在一起。我问她觉得最近做翻译怎么样,她那时背对着我在看书、背单词,听到我这样问,想了想,说了一句话:“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明天峰会,我做同声传译,你想不想去看一看?”
“能吗?”她很高兴。
“那有什么,我给你弄个工作人员的牌,你戴着,谁让你干什么你都不用搭理,看着我就行。”
“哎呀,太好了。来,亲一个。”
让她高兴的事,我就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