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一长排红色的灯笼在风雨中无规律地来回轻晃。
晃的人心头也七上八下。
若敖谈听着今晚府外闹个不停的动静,频频望着窗外来往巡逻的若敖六部侍卫,兵甲之声不绝于耳,在屋中一遍遍的走来走去。
对躲在床中不知做什么的青年道,“子墉……今夜,我这心里不知怎么慌的很,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
“就像火烧祠堂那夜……”
若敖子墉正躲在床帏中,对着床顶的宫灯,看着一副美人画轴入迷,闻言掀开床帷一角,露出一个脑袋,咧嘴笑道,“族老,您就安心,这诺大的若敖氏出了事还有令尹大人顶着在呢!……轮不到我们操心,早点睡吧!”
若敖谈闻言眼睛一瞪,揪住他的耳朵,拎下床骂道,“说的什么话,还是若敖氏的族人吗?”
若敖子墉连连告罪,他才松了手,却立即穿上大毫准备出门。
“这么晚,你去哪?”
“我去子般那边坐坐,在他那边,我这心能静静。”
若敖谈想到就去做。
推门而出,一行人撑着油布伞走在湿漉漉的长廊下向着令尹子般的内书房奔去。
若敖子墉见他匆匆离去,揉了揉耳朵,捡起画轴又看了一眼画中朱色艳艳的女子,摸着自己的心口叹道,“其实我心里也慌的很,就跟见到你那天一样……但是再慌张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捏起昂贵的衣袖一角,轻轻擦拭着画卷上的湿气,然后将画轴收好,推开窗户任风雨拍打着面容,望着雨中那处灯火最闪亮的层台之东,“也不知道你现在怎样了?……”
令尹主院,木榭。
成嘉临窗盘腿而坐,落下最后一子,棋盘中,立时胜负分出。
令尹子般手中抓起的一子又“叮”的一声扔回棋盒之中,打破这一室诡异的安静。
管家匆匆推门进来,禀道,“大人,今夜宫里加强了宫禁,不过两刻钟前,宫禁又解了。”
“谁加的,谁解的。”
令尹子般平静地算着问道。
“大公子奏请大王加的,太女得了大王的兵符解的。”管家回道。
听到这里,成嘉露齿一笑,认真地说道,“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跟如今这局棋一样!”
令尹子般眼眸里不易察觉地划过一丝异光,想起当年他的一语,今日成谶,突然儒雅的容颜也露出一丝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随意闲话道,“你当年才十岁,怎知今天我若敖氏会有此一难?”
就连他的嫡子都不认为。
若非亲生经历成嘉是真的不知道历史上若敖之乱是如何具体发生的,所以他回道,“成嘉不知今日,只知我成氏也是若敖氏分支之一,可是父亲却总是想与大人一较高下。当年我不解,时常自问: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令尹子般闻言那双剑眉微皱,目光微闪,良久拍手叫好,“但是你们今夜还是帮我下了这个决定,那就今日一起全部了断吧!”
解下腰间的金丝袋,一枚金凤令符露了出来,对一侧躬立多时的若敖四部和五部的将领齐达和姚军道,“去,将若敖三部的兵权今夜收回来!”
“是,家主。”
佻军,齐达,目光一凝,接过令符。
他们对于令尹子般的称呼不是令尹而是若敖氏的家主。
若敖谈正要命人通传,远远地见着有若敖六部的将士告别令尹而去,踢踏的军靴声和兵器相撞声,让人心惊。
若敖谈见此问着管家,“大半夜的,这么多若敖部将因何出动?”
“老奴不知。”
管家目光一闪,回道,然后劝若敖谈早点回去歇息,可是若敖谈的目光却落在那不断向外涌出的一波波黑色兵潮上。
一颗心脏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不是又要出事吧?”
“老奴不知。”
管家依然摇了摇头。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