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送行(1 / 2)

 一切如雪无伤所料,雕漆·奕没有让那个替身装我多久,关进天牢的第二天夜里那个替身就悬梁自尽了,传奇女子琥珀亦随着那替身的死去而消逝。从此之后我是雕漆·琥珀,回老家养了两年多病,康复而归的白国首相千金,明面上是蓝国大将归海·云开的未婚妻,暗地里是与太子雪无伤签有婚约的倒霉女。

有死去的“琥珀”替罪,神门人又越闹越凶,神庙统统关闭,满街都是法坛,祈雨、呼风、驱鬼、通灵、招魔等等等等各显神通,宣称要用异术驱鬼神救出大神官,光听这些吓人的名目,坚信有鬼神存在的白王就抖了三抖,头一次不听于漓王后的枕边风,下旨放了雪之伤。

七色632年6月5日,午时。

白都,漓江畔横波楼。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横波楼就是一个可以看节目表演的超豪华酒楼,其设施之全、服务之好、酒菜之精美,堪比地球的五星级大酒店。也正因为如此,开业还未到一个月的横波楼俨然已成为白都最好的销金窑,达官贵人纨绔子弟趋之若鹜,不提前预定根本就没有位子。

横波楼共高七层,一二层上下打通如戏院,一层设有大看台,每晚都有歌舞、戏曲、评书、杂技等节目表演。三四五层是风格各异的包间,不但提供最好的酒菜,还可以帮忙请中意的歌舞伎或妓女伶人来陪酒。六七层不对外开放,完全封闭无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我坐在横波楼三楼靠街的豪华大包房里,焦灼的望着街心,对身后的丝竹声充耳不闻。今天是雪之伤出京回神雪峰的日子,雪无伤带我来亲眼目睹他离京,彻底跟过去诀别。

因雪无伤让我暂避风头,等此事平息后才以雕漆·琥珀的身份出现,所以我带着面纱。不用抻拉脸皮作出各种表情,我真是长出了一口气,因为我现在只想哭。

包房内除了我和雪无伤,还有雪无伤的影从猊蛩,与一群美丽的女侍。

雪无伤一身斑斓华衣,手持装满蓝莓酒的水晶杯,慵懒的斜倚在铺着白色狐皮的靠榻上,几名女侍围着他倒酒递食,若不是那双乌瞳还是暗不泛光,我真的会以为那是另外一个人。

猊蛩远远的坐在墙角暗影中,隐匿气息,与暗影融于一体。白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雪之伤、雪无伤的影从勃豀、猊蛩都是从民间选出来的纯种白族人,只是形貌相近和他们并无血缘关系,所以远不及同父异母那种影从亲密。

街上行人逐渐增多,道路两边挤满百姓,人虽多却鸦雀无声,翘首遥望着一个方向。

我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到窗边,心中凄苦哀痛,知道师父要过来了。我现在是雕漆·琥珀,师父的泊儿已经“死”去,我不能再去面见他,只能遥遥相送。

从十字街口开始,人群忽然如海浪般的拜倒。四列头簪四角雪花簪的神雪峰修者头前开路,随后是排成两行的十名圣女,再后是分别骑着白虎、赤豹、独角兽、金毛吼的四位长老,然后才是盘坐在雪象背顶冰莲台上的雪之伤,他的后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勃豀、九方·浔等演武堂修者,最后是各国的修者队列,也不知道共有多少人,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

我不知道神雪峰上的人都来了,乍然看见他们,连走在圣女队列中的玉痕都觉得无比亲切,更别说各位长老和师兄勃豀、九方·浔了。

最让我移不开眼睛的当然是雪之伤,不知是因为我的死讯,还是被拘押时受了折磨,一贯祥和慈蔼的面容,苍白如纸黯淡无光,长如羽扇的睫毛遮住眼睛,不见七色流转的冰眸。风吹过,丝发飞舞,冰肌薄透,像是没有精气神的雪人,浅淡得似乎能随时消融于空气中。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我喃喃的念,痴痴的望着他由远及近,在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终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一别远隔蓬山千万重,这一别生死两茫茫,这一别纵使相逢不能识……

我心痛得如被刀割斧凿,回手按住胸口,哽咽的低喃道:“师父师父……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别为泊儿伤心,忘了泊儿吧……”真想抛开一切跟师父回神雪峰,可是我已占了雕漆·琥珀的身体,再因救我而害死她全家,那我就是能长侍在师父身边也不会快乐,而且我若此时暴露身份,别说自己必死,还会连累刚获自由的师父,所以我只能忍。

正痛的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耳边突兀的响起一个陌生男声:“师父?泊儿?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