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却苦笑了下,将她密密实实的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闻着由她身上传来淡淡的花香,轻声道:“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
他真的没有那么伟大的志向,从小他就渴望有个正常温暖的家,他能得到普通的父亲的关爱和关怀。可许家的男人各个号称铁血男人,不会表达感情不说,甚至连最基本的感情都没有,祖父蛮横、强势,父亲偏执、执拗,他从小就是遭人冷眼、唾弃、嘲弄和白眼的那个。
家于他来说是个陌生的名词。
他想过,既然要娶杜霜醉,就要为她负责,他不喜欢打打杀杀,更不乐见她在远离千里之外的家里,一个人凄凄惶惶的度日。
他确实想着和她白头携老,他可不想夫妻两个分离多年,彼此磋砣,而后等到他缷甲归田那日,他已经老眼昏花,而她发际斑白。
杜霜醉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话竟有点心酸,她反过身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仰头望着他道:“可几千年来,人们不都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要和他们比呢?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许七亲着她的眼睛喃喃的道。
杜霜醉摇头:“只能想想罢了,其实现在挺好的。”他和她在一起,每天都能相见,他出去练兵,她在家里做事等他,既不会太过无聊,又不会太过相思,比起那些长年夫妻不得相见的来说,已经是云泥之别。
她怎么忍心逼着他放弃这一切,跟她隐姓埋名的过日子?
人不可以太贪心,否则是会受到惩罚的。
许七亲亲她,道:“傻瓜,这就算很好了吗?”他把她抱到膝上,把玩着她软嫩的手,道:“等忙完这边,我带你四处走走。”
许七于公事上仍然严谨、认真,只是会尽量按时回家。
院子虽小,他却亲自布置,闲暇时和杜霜醉一起搭了个葡萄架,还种上了好多花,又在院子一侧竖了练武的桩子,铺上拳头大的鹅卵石——没事时他在家打拳健身,迫着杜霜醉赤脚在鹅卵石铺的小径上来回走,美其名曰有福同享。
他搜罗了许多书,比如地方志,比如神奇志怪小说,留着他不在家里杜霜醉打发时间用。
休沐时他也会带着杜霜醉出门上街,去城外跑马,遍访名胜古迹,累了就在街上热闹的茶楼、酒楼里消磨时光。
陈岚轩嘲笑他:“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许七反击回去:“总比你这胆小鬼强。”
陈岚轩只得悻悻的闭嘴。
许七现在是大闲人,他若不是为了避祸,完全不必待在这。他抓他的差,也不过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罢了。现下他有妻万事足,陈岚轩说什么都有拈酸之嫌。
他插科打诨,非要过府拜望,许七也不拘泥,大大方方的开门款待。院子不大,只有三进,服侍的人也不多,除了两个小丫鬟,几个负责洒扫的婆子,院子里安静的可怕。
陈岚轩歪着眼睛故意打量着许七,讽刺道:“你成日家说要善待善待,就这么个善待法?只怕不论大事小情,都得嫂夫人亲自操持吧?”院子小的和狗窝差不多,家里的摆不是最精致最名贵的,亏得他是侯爷世子,过的日子和小门小户的平民百姓差不多少。
许七替他斟酒,堵住他的嘴:“如人饮水,你要是觉得寡淡,就尝尝这烈酒,这是我们夫妻闲着没事自己酿的。”
这酒确实烈,一口下去,陈岚轩烧的从口腔到胸口都热乎乎的,他挑眉道:“你还会酿酒?”别说,这滋味醇厚,还不错。
许七知道他要说什么,自斟自饮了一杯,道:“我百无一用,大都是霜醉琢磨的,我充其量就是打个下手。”
听他说的自得其乐,夫妻情意甚笃,陈岚轩也无话可说。席间杜霜醉打过一次照面,面如桃花,明艳照人,性情温雅,举止大方,与许七四目相对,甜的能滴出蜜来,陈岚轩只能自愧弗如。
过日子,可不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么。看这模样,这杜氏虽风评不好,但确实与许七是夙世姻缘,两人毫无芥蒂,相处无碍,旁人是没资格置喙评判的。
杜霜醉自是能瞧出陈岚轩对她的偏见,回想自己的过往,足以算得上是悖世逆俗,如果落在别人身上,她也会多打量人家几眼,想要知道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使得许七如此侧目看重了。
晚上,她窝在许七怀里,问他:“你会不会觉得后悔啊?”
她到底是嫁过人的。
千百年来的传统,都强调好女不嫁二夫,何况楼家族灭,还有她不可泯灭的“功劳”,许七是否嫌她过于狠厉了?
许七道:“不后悔,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意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