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这会又戴上了柔顺、温婉的面具,身着最洁白的中衣,衬着她袅娜的身段,用天底下最优雅的举止朝他行礼,像极了等待男人夜归的女人。
明明是个妾,为什么要做尽贤妻范儿呢?时至今日,难道她还不明白,他所看中的,也不过是她的皮相而已?
她的眼神娇柔、水润,不知道她用这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看过多少人。楼春平?许七?如今是他。他们一定都和自己一样上过当了。
都说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今日恩爱缠绵,明日便可初中藏刀,人头落地。这个女人,有张美丽的画皮,却有着最恶毒的心啊。
真可笑。天底下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自以为是。不管多昏庸的皇帝,都以为自己是尽得天命,是千古明君,开天辟地,史无前例。不管多么平庸的臣子,都以为自己是皇帝的股肱之臣,离了自己就不能布泽百姓。不管多么蠢的女人,都以为自己可以独占丈夫的心,可以把男人掌控在自己手里。
她杜霜醉也不出此例。
她一定很得意,觉得从今天开始,她的人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可她似乎忘了,他不是楼春平和许七,他对她没有一点感情,他对她的美色没什么贪婪之心,她妄想诱惑他,纯粹只是一厢情愿。
林暮阳伸手攥住了杜霜醉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她按到了身下。皮肤细腻、温暖,还泛着缕缕幽香。
女人大都如此,年轻时处处皆美。
既然她就是来让他享受的,他又何必辜负呢?
林暮阳粗暴的去扯杜霜醉的中衣,道:“等急了吧?”银白的月光将她的容颜映的格外的惨白,像一只鬼,头发散乱,黑鸦鸦的,毫无美感,只显得狰狞。
他没什么耐心的去哄她,捉住她不安分的脚踝往自己身下拽:“又不是头一次洞房花烛,矫情什么?”他伸手去拨她的腿。
她的腿倒是足够长,足够细,林暮阳竟生出一个噬血的念头:若是将这双白嫩嫩的腿硬生生折断,是不是就更衬了此时此地此景,她也就名副其实的成了一只鬼了?
手臂内侧一阵冰凉。
林暮阳猛的回过神来,他仓皇后撤,却仍然觉得手臂凉嗖嗖的发寒。
杜霜醉愤怒的瞪着林暮阳,道:“你这个疯子。”
林暮阳胡乱的抹了一把,粘乎乎的,有些铁锈的腥味。视线所及,便看清了杜霜醉手心里握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他跳下地,站在床侧,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杜霜醉,反问道:“你才是不折不扣的疯子吧?今儿是什么日子,你是什么身份,爷宠幸你还宠幸错了?”
杜霜醉泄气的扭了下头,重新扭过来,有些挫败的道:“林三公子,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什么话?”林暮阳总算不那么恍惚了,此时再看杜霜醉,又觉得她不像刚才那么可恶,还是清雅绝伦、温柔貌美的女子。
杜霜醉也才瞧出他神情不太正常,琢磨着想必是他喝了酒的缘故,便道:“你醉了,还是改天再说。”
林暮阳有一种被轻视之后的不甘,退后几步,坐到椅子上,道:“这点酒怎么能醉?我看不清醒的人是你。”
他摸着手臂内侧,不由的再度看向杜霜醉手里的匕首,忽的嗤笑道:“你在替谁守节?”
如果说杜霜醉一直稀里糊涂的处于一种茫然状态,可这会儿却清明了许多,她面无表情的把匕首擦净血渍,重新揣起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深藏的东西,你心里是穆怡,我心里,就是这把匕首。”不在乎是谁送的,只因为,这把匕首能带给她安全感。
林暮阳呵呵笑了两声,盯着夜色中杜霜醉不甚清楚的五官,问道:“他送的?可这又代表什么?你们还真是能自欺欺人。”
人都不在一起了,死的物件又有什么意义?
林暮阳对许七和杜霜醉的虚伪矫情表示嗤之以鼻。
杜霜醉知道林暮阳误会了,却没辩解,垂头呆怔了一会儿,才茫然的抱拢双臂道:“我可以做任何事,但前提是你得明白,我不是谁的谁,我首先是我。”
林暮阳表示不懂,也表示不屑:“你是谁?你是阶下囚,你是罪臣之媳,你是我林暮阳的妾侍,你还能是谁?”
杜霜醉只是咬唇轻笑,说不出来是怜悯还是无望,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许七心里那份感情的纯粹和真挚来。不是谁对谁都是最重要的,只是因为那个人对你来说,袪除了所有的身份、标签,只剩下一个“自己”,却仍然是你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