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往前迈了一步道:“你待要如何?人已经没了,你要我偿命我认。”
“偿命?当然得偿,可就这么让你死,太便宜你了。这人么,死了易,活着难,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弱点,我且得慢慢折磨你呢。”
许七开口:“不可理喻,林暮阳,你也不是三岁大的孩子,说这话你不专心吗?穆怡到底为什么死的,你不比谁都清楚?说到底是你自己做的孽,与我何干?”
林暮阳俊脸扭曲,手握成拳,猛冲上来,朝着许七就打。许七侧身躲过,沉静的道:“恼羞成怒了?”
林暮阳怒道:“因果因果,不是你种了恶因,我怎么会收获恶果?”
林暮阳打不过许七,许七若不是心有顾忌,恨不得一拳把林暮阳打成染坊。可到底不比昔年年轻气盛,武力解决不了问题,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想和林暮阳交恶。
林暮阳有一句话说的对,现在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弱点。本来家里的恶心事就够让他心力憔悴的了,现在又加上杜霜醉,让他更甚。
他想起路上与杜霜醉的偶遇,说不出来的后悔。他就该抓住她,不让楼春平那混蛋把她带回来。明知道楼家人丧心病狂,什么恬不知耻的事都做得出来,可还是错估了楼春平的无耻。
就犹豫了那么一瞬,便步步皆错,到了现在,杜霜醉被林暮阳牢牢的拿捏在手里,他连一点机会都插不进来。
林暮阳喘着粗气,靠在一边朝着许七冷笑道:“我不会原谅你,不管你怎么辩解都没用,怡儿走了,没道理你们还好好的活着。其实也说不上好,是吧?不过这样才好,大家一起煎熬。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许七忍无可忍的开口道:“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别为难女人。”
林暮阳倒笑了,拂了拂褶皱的袍子,道:“我是不是男人,犯不着和你分辩,只要杜二娘子知道就成了。”
“你敢?”许七真恨不得一刀捅死林暮阳这个祸害算了,一了百了。
林暮阳挑衅道:“怎么不敢?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懦夫?”
懦夫二字如同一把刀,将许七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绞了个稀巴烂。他闭上眼,粗重的喘息了一口气,这才睁开眼道:“别难为她,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已。如果你只是为了折磨我,大可不必。”
林暮阳瞥了许七一眼,不自禁的嗤笑道:“别自恃甚高了,折磨你?我喜欢她呀,如今我后院空虚,我又尚未娶妻,正缺个女人。”
他态度轻慢、轻佻,就和要强抢小女子的恶霸差不多,明知道他说的未必是真话,可许七还是被挑衅的眼睛充血。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说什么,只重重的看了一眼林暮阳,说了几个字:“那就,待她好一点儿。”许七迈大步离开,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咦?不应该这样啊?许七压根就不是什么好性儿,被自己这么挑衅,他该暴跳如雷才是,怎么会忍气吞声的走了呢?
林暮阳不解,随即恨道:“不劳你费心,既然是我的女人,我当然会对她好。”想了想不对,倒像是安慰许七一样,立刻又大声道:“该怎么对待我的女人,那是我的事,我愿意对她好还是对她坏,外人可管不着。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于我来说算不得稀罕物儿,不过个月,或者年,等我腻了厌了,转手卖了就是,横竖就是一介官奴而已。”
许七一直没回头。
林暮阳拳头打到棉花上,泄愤不成,反倒受了内伤,原本的报复也就失了意味。他作弄许七,就是想看他难受想看他心疼的,谁料到他这么好说话的就把杜霜醉放弃了,林暮阳一方面是意外,一方面又有点失落。
他心里只有一个穆怡,别的女人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何况杜霜醉也不过略微有点姿色而已。而且她年纪未免大了些,身世又低,还是个嫁过人的妇人,现在又成了阶下囚……
就算杜中玉还在朝中为官,昔年的杜霜醉给他做侍妾也不够资格。
何况,他对她毫无兴致。
家里已经在催着他成亲了。林暮阳知道,自己暂时还能找借口拖延着,可到底,他不能替穆怡守一辈子。不是他矫情,实在是,守的名不正言不顺。他是男人,是林家的儿子,依他现在这个年纪,还没成亲,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
可假如真像自己刚才大放厥词般,难道还真的收用了杜霜醉?
林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即使只是个侍妾,也不会允许杜霜醉这样身份的女人进林府。
再说,他凭什么要替许七养她的女人?
林暮阳不由的低声咒骂了一声。
他原本是想给许七致命一击的,哪知道男人在前程和女人之间,到底还是心思相同,几乎是出自本能的选择了前程。
杜霜醉真可怜!
许七没说错,接连遇人不淑,她还真是个可怜到极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