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啊，左先生说这里是全密封的，而且才刚刚检查过！”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大门是关着的。”清亮的声音低声道。

“嗯……”沙哑的声音沉吟良久，然后说，“算了，不管他了，我们继续工作吧，今晚我们的工作还多着呢。唉，又要熬夜了！”

“白老师，”清亮的声音问，“听说您工作起来能三天三夜不睡觉，饭也不吃，只喝水。是真的吗？”

“嗯，我以前常这样。”沙哑的声音说，“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啦，现在可不行，老了。”

“老师，”尖细的声音说，“要不您去睡会儿吧，剩下的工作有我们俩就行了。”

“那可不行！”被叫做白老师的那个“沙哑的声音”说，“今晚这两项工作都很重要，一个是配制髓鞘补养液，一个是术前准备，哪个都马虎不得！还是我亲自来干吧，你们给我搭把手就行了。”

这三个人的讲话内容，端木苏听不太懂，尤其是那个“髓鞘补养液”。他想听听接下来他们又会说点什么，却在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之后，突然没了声音。他从龙骨上轻轻跳回走廊的地面上，然后就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来到走廊尽头，转过弯去，却见迎面不远处竟是一堵玻璃墙。

玻璃墙通天接地，中间是一扇玻璃门。玻璃门很小，只能通过一个人，但没有上锁。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里面的房间非常宽大，正冲着玻璃墙的是一个过道，过道右面是贴着瓷砖的白色墙壁，左侧则是一排十几张不锈钢工作台，工作台上都盖着白布单，看上去就像医院里的病床；再往左，就被墙壁挡住了，却有说话声从那里传出。

端木苏断定这个房间是刀把状的，进门往左，会有更大的空间，而刚才那三个说话的人应该就在这个空间里工作。

他定了定神，蹑手蹑脚地走到玻璃墙前，推开玻璃门，刚要进去，却听“丁铃当啷”的一阵乱响，接着又听那个沙哑的声音喊道：“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刚刚消毒过的工具就让你掉地上了，还会不会干人事了！这要是在德国，我早就让你滚蛋了！就你这个素质，根本不配做我的学生！”随后，又听到一阵“丁铃当啷”的往托盘里捡拾东西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端木苏怕这脚步声会朝门口走来，就急忙退出了玻璃门，正在犹豫是飞上龙骨，还是退回拐角，却听那脚步声越走越远，最终又消失了。他拍了拍胸口，吐了一口长气，再次推开玻璃门，又走了进去。他悄悄地摸到“刀把”的拐角处，轻轻地蹲下身子，然后就伸着脖子向左边探望。

果如他所料，左边的空间非常大，除了一些类似病床一样的工作台之外，还有许多他叫不上名目的奇形怪状的设备，此外还有一股更加浓烈的福尔马林的气味，熏得他头都疼了。因为没有看见人，他又往前蹭了蹭，抬头再向里探望，想看清另外两个人的长相。哪知，他这一抬头，人还没看到呢，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没叫出声来：紧邻着拐角处的一张工作台上露出两只大脚，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看上去就像一双死人的脚！

惊慌和莫名的恐惧引发了强烈的不适反应，端木苏的肠胃便剧烈地翻腾了起来。他感到胃里有一团东西往上喷涌，欲从嗓子眼里喷出，便急忙用手捂住嘴巴，再调用全部的意志力，忍了又忍，总算没有喷出来。他用手胡啦胡啦胸口，吐了两口长气，定了定神，再想那两只大脚，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壮了壮胆，又向那两只大脚看去：没错，那双大脚还在那里；而且，其中一只脚的脚底板上还长着一颗黑痣，而这颗黑痣的模样又很像一颗五角星！

“这是黑痣吗？会不会是纹身？可是，有谁会在脚底板的中心刺一颗五角星？那得多疼啊！”

端木苏正暗自琢磨着，又听那个沙哑的声音喊道：“哎，我说，你弄好了没有？磨磨蹭蹭的，还干不干活了？这要是在德国，我早就……唉！”

“好了，好了，白老师，马上就好！”清亮的声音高声作答。随后，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端木苏见他们总是走来走去的，便担心被他们发现；另外，这里的气味也实在太难闻了，而那两只大脚也实在太可怕了。于是，他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他转身溜出玻璃门，再蹑手蹑脚地拐过弯去，然后就沿着原路快步走出地下室，结束了这次冒险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