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会这样呢？童安不知道，也许那明珠自己也不知道，某个晚上，会在一路边烧烤摊，发酒疯。令过路行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精神抖擞，如看大戏。这不能怪他们。人类喜欢看热闹是天性，是刻在dna里，自娘胎中带出来的。只是有人能用理性控制住，有人不屑于控制，有人理性不敌潜意识，控制不住。

童安试图扶起那明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无奈地发现凭她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事情的。摊在地上的那明珠时而似千斤秤砣，纹丝不动，时而又似柔软无骨的蛇，滑不留手。童安双手从她胳肢窝穿过去，使出吃奶的劲，想将她提起来。她却双脚在地上一个劲乱蹬，从童安双臂间滑出去。

童安一边愁眉苦脸地看着兴高采烈的那明珠，一边给陆简拨了通电话。那明珠远在上海的男朋友是指望不上的，只能指望自己的男朋友。陆简来得很迅速，由此可以判断，他的方向感极强，不像童安，经常迷路，且经常坐错车。

四月的天，暖风拂面，远处的天空，在霓虹灯的闪烁下，变得色彩斑斓，烟灰、淡紫、深红，十分怪异。

陆简一只手将那明珠扛在肩头，一只手牵着童安，问，“知道她家住哪吗？”

那明珠的呕吐，就像她醉酒一样，让人毫无防备。好像为了应和陆简的话，她开始在陆简肩头剧烈呕吐，吐出的粘稠液体，粘在陆简背上，及她自己的发丝上。空气中有酸涩刺鼻的味道。

陆简愣了愣，半响，淡淡道，“能将她扔垃圾桶吗？”

童安马上点头，点完头后又赶紧摇头。“她是我的革命战友。是我俩的红娘，呃，半个红娘。再说，万一被别人捡回家了呢？万一被卖到深山老沟里去给别人当媳妇了呢？呃味道不好闻，卖相还是蛮好的。”

童安知道那明珠家住哪。她没有让陆简送那明珠回家。折腾一路，终于将那明珠折腾回了以前童安与她合住的公寓。刚一进门，童安便立即拿毛巾，在热水里浸过，拧干，给那明珠擦脸。躺在床上的那明珠已经睡死，发出微微的呼噜声。童安想，明天她醒来，不会再记得自己曾躺马路边，高歌，大河向东流啊，追着男人往前冲啊，啊啊，往前冲啊。姐姐妹妹站起来啊，你冲我冲，大家冲啊。

给那明珠盖好被子，童安走出来，轻轻掩上卧室的门。

陆简站在窗前，听到响动，回头，看着童安道，“你这地方蛮好，可女孩子家一个人住难免不安全。”他的目光似红外线，仿若能穿透童安的身体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