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玉宁紧紧抱着允鎏的身体,闭着眼睛,直到听不到一点泥土掩埋的动静,才敢抬起头来瞧瞧现下的情况。一旁刚刚燃起来的火堆还在缓慢燃烧着,玉宁望着这一片寂静禁不住有些呆。
眼看着这出去的唯一出口已经被堵死了,即便是出去了,也不知道外头有没有无双会的人把守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全都被埋在了土里,玉宁想着刚刚的情景,终于流下了泪水。这泪水在她心里积压了好久,心填满了,便溢到了眼中,可是那时她还能强忍着不落下,现下,她望着这一片火光照射着的泥土与狭小的空间,再也忍不住了。
正在玉宁哭着,允鎏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抽搐。玉宁顾不得擦泪,赶忙将允鎏连拖带拽拉到了原先他坐着的位置上。
允鎏的状况一点也不好。本来身体已经被这毒性消失殆尽了,刚刚听到那女子的挑衅更是怒火攻心,气力全无。现下就连睁眼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只是在不停地咳嗽。他听到了玉宁的抽泣声,他想要像平常一般将她护在怀里,可是他的意识一片混沌,允鎏觉得自己是在一片黑茫茫的烟雾中找寻着什么,这些烟雾挤压着他的身体,让他难受。它们化作了实体,软绵绵如同棉絮一般,去又有力拔山兮的力量,仿佛是要将他的骨髓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出来。他拼命地想伸出一只手去抓住什么,可是那些烟雾挤压得他动弹不得。
玉宁静静守在允鎏身边,虽然心里对现在的状况没有看到一丝希望,可是她不想允鎏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死掉。
允鎏说的没错,她是没有药到病除的解药来让他度过这次危难,可是,允鎏有她,不是么?
玉宁胡乱擦了擦眼泪,想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她从怀中取出了那把平日她都会随身佩带的匕。这是母亲当年带着她逃出内城的时候,拿走的唯一的东西,也是她这些岁月以来唯一能够寄托对阿玛的思念的东西。刀刃一出,寒光四溢。
玉宁对着那团篝火,将匕在火上烘烤着,直到红得紫,她才将匕从火里拿了出来。
允鎏……我不会让你死的。
被团团黑雾包围着的允鎏几乎是要窒息了,当他已经就要放弃挣扎,任那狰狞的鬼魅为所欲为的时候,他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他心里一紧。
他大声地在黑暗中呐喊着。
凝心,你要做什么?!
可是,这句从他灵魂深处迸的叫喊到了嘴边却成了一阵阵不成话语的呻吟。
玉宁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允鎏,细心为他擦掉了嘴边的血渍,尔后,她将那滚烫的刀刃触碰着那已经溃烂的伤口。
一刀划下,几乎是一气呵成。滚滚恶臭从割裂的伤口中散出来,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玉宁将匕往旁边一扔,双手轻撵着伤口,张嘴便去吮吸那些渗进允鎏血液之中的毒液。一股腥臭溢了玉宁满口,险些让她反胃,她将那口血狠狠吐在地上,炸出一团黝黑,又义无反顾地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昏迷中的允鎏紧促着眉头,胡乱呢喃着什么,可是他身体的这细微的挣扎根本就没有让他这条受伤的胳臂从玉宁的手中移开。
黑暗中的他,被那些仓皇而逃的黑烟重重摔在了地上,嘴里只感到有一股腥甜。
就在刚刚,当那些黑烟已经快要将之整个给吞食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放弃了挣扎,可是不知道为何,这黑烟忽然越来越淡,淡到他可以看清楚前方的那一抹突如其来的光亮。
允鎏趴伏在黑暗中,看着离他不远的地方竟然盛开着一朵海棠,那焦脆的花瓣正以其双眼可以看到的度怒放着,那甜美的味道为他赶走了那些丑恶与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