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中吟(完结)(2 / 2)

“润哥没了……呜呜……巧儿,润哥没了啊……”琼儿扑到巧儿怀里,嚎啕大哭。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

出尘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她根本不知道琼儿口中的润哥是谁。这时琼儿因为哭得太伤心,手中的一张仿佛是官文模样的纸掉到了地上。出尘悄悄把它捡了起来,展开一看,却已了然。

这是一张朝廷派给战亡将士家属的公告,公式化的字里行间却是一把把尖刀**了这些战亡将士家属的心里,特别是那些字中镶嵌的故人的名字,格外的刺眼。

“怎,怎么会的?”巧儿问道,不停地安慰着琼儿:“你别哭呢,说不定是弄错了?”

琼儿越哭越伤心,完全没有回答巧儿的话。

出尘静静地将那纸官文卷了起来,蹲下身子为琼儿烧掉剩下的冥纸。心里更加沉重。

这月夜看似是如此的清澈美好,谁又知有多少闺中女子正在灯下为情郎思念惆怅,肝肠寸断呢?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犹是春闺……梦里人啊……”出尘喃喃道。

可以说,婉柔的教导是显有成效的。出尘的曲子越唱越好,揉进了她的情,每个曲子几乎都理解的格外透彻。但是,婉柔也因此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她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出尘。从心底里说,她实在不愿意出尘受到情伤。

更可疑的是,巧儿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主仆俩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巧儿和出尘想着的完全是两件事。巧儿担心的是琼儿,自琼儿的润哥死后,琼儿的心也跟着死了,虽说这几天告假回了老家要好好安葬情郎,但是琼儿看似是准备回来以后就改契约,从此以后留在勿返阁,谁也不嫁;出尘却因为琼儿的事情无端端地心神不宁起来,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玉堂。玉堂这几日依然音讯全无,顺子也没再出现在这附近。她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总觉得烦躁不安。

坐在床边的婉柔看到这主仆两又开始魂不守舍了,于是便起身扣了扣桌面。

“啊,婉夫人,对不住,我们再从来一遍吧?”出尘猛然间回神,万分抱歉地说道。

“不用了,今天你好好休息,晚上听说是你开唱,我就不多叨扰了。”婉柔笑着将那折曲子和词放到了桌子上:“这是习琴新谱的曲子,词是灵书作的。你休息之后好好瞧瞧吧。”婉柔微笑着退出了房间。

“哎……”出尘深深叹了一口气,刚要伸手去拿词,巧儿已经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巧儿?你去哪里?”

“按理说,现在是顺子来给信的时辰,我去看看他来没有。”巧儿回道,于是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房门。满心想着的是琼儿的事情。

随着房门一关,出尘突然又不想看那新词新曲了。心里对这样的生活忽然感到厌倦,即便自己再悲,再苦,再愁,也还得笑脸迎人。她趴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一对互相嬉戏的枝头小鸟,心里愈思念起玉堂。虽说窗外此刻一派春天好景致,出尘的心却叫她无法观赏这美景。

坐在窗前好一会儿,直到那对小鸟飞走了,巧儿还没回来。出尘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地复又回到圆桌前打开了那折词。曲子今天其实早已经唱过,但是她都没怎么用心思去记词。眼看着晚上就要挂牌演出了,也只好生生硬背下来。刚打开这卷宣纸,出尘便眉头一皱,只见词上题为:梦中吟。

出尘刚要往下看,巧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玉堂少爷来信了!!!”巧儿开心着晃动着那饰有白色流苏的小竹筒。

“快给我!”出尘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连忙抢过那小竹筒,也顾不得把玩在手,便拿出了里面的小纸条。

吧嗒。

出尘只是看了几眼,整个人都呆住了。连同竹筒和小纸条一并掉到了地上。她失魂落魄的四周望了望,仿佛很慌张一样。于是眼睛又瞄到了那阙词,不禁苦涩地一笑。徐徐将词拿起,慢慢走到了花园……

巧儿看着出尘这幅模样,连忙将地上的纸条拿起,只是看了一眼,她也征住了。

薄薄的上等宣纸上还透着墨香,几行硬挺的小楷写道:出尘,身为家中长子,热血男儿,须替父出征,为国效力,他日必凯旋归还,勿念。

……

朝廷和草原部落的仗一打三年,在北京城内,一由花街柳巷传出的梦中吟唱出了多少心盼郎归的闺中女子心声。出尘也随着这歌的传唱,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谁听其唱此歌,都会感同深受,深叹词中所含之悲苦、之哀痛、之不幸。而此中缘由,也只有勿返阁中几人知晓。婉柔也自此以后,彻底放弃了教导出尘藏事的想法,也许她已经学会了用情唱歌,也许出尘根本就是一粒脱俗的珍珠,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她也学不来,做不来。

也罢,也罢。

梦中吟,吟绮梦。声声碎,梦断桥边,生死两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