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幻梦,已经醒了。(1 / 2)

 夜里下起了大雨,救护车和警察的灯在漆黑的雨幕里穿梭摇晃,像是被打翻了的血。</p>

助理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担架上一具被白布覆盖着的尸体,还有跪坐在一边已然化作一尊雕像的温礼止。</p>

助理上去扶他,发现他抖得厉害,像是失了魂似的,不停地哆嗦着,大雨落下来,将他的整个人都淋透了,苍白得可怕。</p>

助理看不下去,说道,“温总我来晚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p>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p>

先前还在办公室里看见温礼止开开心心计划着以后呢,因为温明珠老老实实在温家呆了很久了,温礼止脸上的笑容都跟着多起来了。</p>

好像只有温明珠在身边,他才会有身为人的感情。</p>

而现在……</p>

一地的血比救护车的灯还要刺眼,温礼止不敢相信,那是从温明珠身上流下来的血。</p>

为什么,喂,温明珠,为什么……</p>

你明明那么爱漂亮,喜欢调香,喜欢打扮,明明前阵子还剪了好看的短发来开始新的人生,为什么——为什么要以这样一点都不漂亮的样子摔落在地上啊!</p>

温明珠!</p>

看着温明珠被抬走,温礼止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哭嚎。</p>

他不信,他不信!</p>

他冲上前,磕在了温明珠的担架边上,伸手去摸温明珠。</p>

“你怎么这么冷啊……”温礼止疯了一样,“是不是下雨了所以你冷啊?我知道的,你身子虚,江凌说了你还得再补补……明珠,想吃什么,我会做饭,我给你做好不好?”</p>

温礼止的声音又轻又卑微,让边上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他如同被人抛弃的流浪狗,如今大雨中摇着尾巴也不知道该去讨好谁了,“温明珠……最近上班是不是累啊……把眼睛睁开……好不好……”</p>

助理在边上红了眼,过去给温礼止撑伞,看着温礼止死死握着温明珠早已失去体温的手,他忍不住上前劝说,“温总,节哀啊……小姐她,她……”</p>

温小姐已经走了,要是他们家总裁再受点刺激,这温家都要没了啊!</p>

助理不清楚温礼止和温明珠的纠缠,只觉得温家好难,磕磕绊绊,经历过车祸,绑架,妹妹身亡。温夫人抑郁住院了,只剩下两个孩子,如今另一个妹妹又走了……</p>

温礼止,你的身边……再也没有别人了。</p>

助理跟着忍住眼泪,“节哀呀……”</p>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p>

时光能倒流吗?</p>

能倒流吗?</p>

温礼止再也没忍住,反正下着大雨,他脸上是雨水还是眼泪,应该没人会分出来吧?</p>

那他嚎啕大哭,也不会被人笑话的吧?</p>

抓着温明珠没有支撑力气的手,温礼止和她十指紧扣,这亲密的动作,他竟然在她生前一次都没有和她做过……</p>

原来有的人,死了才能和她十指紧握。</p>

温礼止哭得声音嘶哑,再也看不出以往高高在上英俊潇洒的模样。</p>

他没赢,他输了。</p>

原来输的那个,不管是谁,都如此狼狈和丑陋。</p>

“温明珠!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这哪里是惩罚自己和赎罪啊,你这分明是报复我啊!”</p>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啊!”</p>

适可而止地,也该放过我了吧……</p>

“我没了爸爸,没了亲妹妹,我妈妈神志不清抑郁住院……我只有温明珠了,为什么连我的明珠都要走啊!为什么啊!”</p>

他努力学,学爱人。</p>

可是他学不会,得到的永远都是沉默和拒绝。</p>

“你是假死对不对?我知道的,你肯定是去我看不见的地方,换了个名字好好生活了……这肯定不是你……”温礼止甚至开始了胡言乱语,可是如今还能接着自欺欺人下去吗?</p>

“就像五年前逃离我一样,你就是躲着我,我懂……我再也不拦着你和黎光了,要是在黎光身边比在我身边幸福……我再也不拦着了,我什么都给你,温明珠,别像五年前那样吓我……”</p>

可是这次再也不是五年前那次了。</p>

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再次承受离别的痛苦,这份痛苦双倍叠加,将温礼止逼向了崩溃。</p>

他的心脏近乎痉挛了。</p>

快喘不过气了,为什么会这么痛。</p>

温明珠,我的心脏好痛。</p>

如果你恨我,这会儿你应该起来嘲笑我才对,是不是?我这狼狈的样子,你以前没见过吧,哈哈,快点,可别错过这个看我笑话的机会啊。</p>

温明珠……</p>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p>

温礼止死死咬着牙,嘴巴里都尝到了血的味道。他用力摒着,恨不得把自己的气都掐断。</p>

原本以为只要时间够长,他以后有的是时间去陪温明珠把不好的擦掉,却没想过,她没给他一点时间。</p>

她或许早就想着死了……</p>

温礼止像个孩童,握着温明珠的手不停地发颤,似乎想要从温明珠这里感受到她回应。</p>

如果她手指动一下……</p>

求你了,动一下,只要动一下……</p>

给他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吧……</p>

这场雨一直下一直下,夹杂着温礼止喑哑的哽咽,还有旁人在边上动容地抽泣,混合成了一曲悲怆的雨夜曲。</p>

大雨倾盆,仿佛要下到世界末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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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礼止醒来是在医院病床上,边上助理站着,见他醒,助理的眼睛也是肿的,“温少……您要坚强啊,之前在雨里直接昏过去了,您这是要把我也吓死啊。小姐走了,您得撑住,后事还得您来啊……”</p>

温礼止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感官都跟着模糊了,他没有切实活着的感觉。</p>

用力眨了眨眼睛,温礼止说,“明珠呢?”</p>

“小姐……”</p>

助理哽咽了,“小姐的遗体放在殡仪馆里,等着您去办后事……”</p>

温礼止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发着抖去拿手机,“把那边负责的人联系方式给我……我去处理……”</p>

看着温礼止强忍着悲痛的模样,助理帮着他一块联系了殡仪馆,约好时间之后,助理站起来,无声走到了病房外面,随后抽泣了一声。</p>

刚刚在里面差点透不过气来。</p>

因为温礼止的眼神太绝望了。</p>

那种好像天都塌下来的绝望。</p>

让助理觉得,温礼止可能下一秒也会从这么高的楼跳下去。</p>

温礼止一个人撑着坐在病床头,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了,他就这么发着呆,忽然间心脏深处就抽搐着刺痛了一下。</p>

温明珠,你的香水还没上市,真的就这么抛下一切了吗?</p>

隔壁似乎有住院的病人太无聊,放起了歌。</p>

『为什么幸福,都是幻梦。一靠近天堂,也就快醒了。』</p>

空洞的医院走廊尽头,像一个明晃晃的黑洞,扭曲了一切空间。</p>

温礼止出院的时候沉默且无言,他看了眼医院的高楼,想问问温明珠,你从三楼跳下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什么场景。</p>

『或许爱情,更像落叶。看似飞翔却在坠落。』</p>

温礼止去了殡仪馆,没想到黎光也在,不只是黎光,听见了消息的大家都赶过来了,看见温礼止出现在殡仪馆门口,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p>

唐诗站在那边,欲言又止了很久,想说话,被薄夜拦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