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1 / 2)

赤座 万魔天止 0 字 2022-01-13

 段峥嵘知道她有她的难处,以前自己对温吟的话都是有求必应,此刻他却长吁短叹道:“现在妖皇不是回来了吗?猿魁似乎也是站在你这边,我爹和干爷爷都会帮你,哦,对了,还有楚江离那个臭小子,虽然分开了许久,但我看得出来他还会来找你,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呵呵”

温吟叹了口气:“老段,你不明白”

段峥嵘打断她:“我不想明白,就让我解甲归田,一个人过完这辈子不行吗?”

面对着段峥嵘倔强的态度,温吟知道他还未从族人的死中走出来,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厉声道:“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黑鬓族下任族长,万妖林第一的猛将。你即便是一个人躲起来,连皮带骨照样还是一个万妖林的战士!”

段峥嵘干脆捂住耳朵,自顾自说道:“那你就别把我当万妖林的战士,就当我是一个战场的逃兵,认打认罚我都行,要不就把我关进大牢,如果能让我不再带兵,让我住一辈子都行。”

温吟两条又黑又细的眉毛皱在一起,尽含对待下属般积蓄的威严,沉声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段峥嵘站起身,突然嘲笑她道:“怎么了?觉得发号施令不好使了,改拿权力吓唬了?你就是拿刀捅了我我也不干了,反正都是头伸裤腰里的差事,不如栽在你这里痛快。我不想在掺和这些权力的游戏了,你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就别逼我!”

段峥嵘知道温吟不死不休的性格,故意拿话激她反目。而温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么多,这些说辞不过只是找个理由让他有重新站起来的信心。但看他现在油盐不进的样子,温吟是真的恼羞成怒,狠狠拍了下石头,高声道:“妖林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段峥嵘,你还是不是个有血性的爷们!”

“爷们?”

段峥嵘不屑笑了笑,长出一口气,走到洞口处指了指天,缓缓道:“段威是个爷们,大战役,西征边城黄家,肩膀上扛着脑袋跟着我就去了,整个队伍一百多人,满打满算就活下来两个人,他也算命大,在战场上被我捡回了一条命,如果不是老天爷不让我们两家绝后,估计我也回不到万妖林。他回到黑鬓族的时候身上被刀枪剑戟伤的满满登登,养了整整三个月,腿在那时就瘸过,耳朵也被震的不好使了,连我离他十米开外喊他声爷爷都听不到。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那会爱吃家乡的百花糕,他比我大几岁,我有时候会跟他嚷嚷着要吃几个香喷喷的百花糕才善罢甘休。段威那时候没钱,就偷偷去摘妖蛊山的蜂巢拿去换了钱给我买百花糕吃。毒蜂把他的脸蛰的大了一圈,我却笑话他说终于有个比我脸还大的兄弟了。不过从今以后我可能再也不吃那玩意了,揪心!”

“段啸寒也是个爷们,前几年魔物大乱时被我撺掇着加入了抗魔军团,他也是个没脑子的愣头青,每次都选择进了先锋队,和敌人交锋时都冲在第一线,也算他命不该绝,,每次回来时身上只零星的伤痕,比段威运气还好。我们都喊他幸运星,干什么都带着他。”

“不过这一次他好像没那么幸运,或者说之前那些不幸都一股脑攒到了现在,呵呵,他身边的大哥也真够义气,没能把他背回来,就这么埋骨在异地他乡。”

“那几个被我带来的熊妖都是苦命的人,本来生在万妖林里算得上比较大的氏族,却为了我一句话,就这么义无反顾的来了。记得我小时候被我爹管的严,

她想多赚点钱补贴家用,我那从小没受过苦的娘起早贪黑给人缝被子,本来写书弹琴的却弄得像张砂纸粗劣,等我爷爷和我爹不在了,她也没过上几天清净日子,羸弱的小女子却天天担水搬砖干着老爷们的活,积劳成疾,和我爹一前一后共赴黄泉。不过在我心里,我娘比我不怕死的爹还要爷们。”

“我呢,也是命大,我爷爷和我爹身上的枪子数目,一个不拉都到了我身上,还他娘的活蹦乱跳站在这里胡咧咧。都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估计也是祖上萌阴,没让我这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坏蛋早早和亲人团聚,也算祖宗保佑了。”“没有人想苟延残喘活在世上,谁不愿意流芳千古光耀门楣?但那些事,都是在饿不死的情况下,才能升华到一定思想境界的抱负。我不清楚您的父辈是什么级别,最少应该是正军级干部,要不然您也不会在军升职的比火箭都快,像您这种红色子弟,就别为难我这个为五斗米折腰的草民了。”“我们赵家保家卫国这么多年,不容易。我赵凤声这辈子没啥大志向,只求一点,把香火传承下去,给我们老赵家留一条根。”“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哪怕知道自己是个土狗,也得呲着牙,露着凶相冒充自己是大尾巴狼,否则就只能跟在人后面找屎吃。我就是一条装成大尾巴狼的土狗,您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干嘛非和我过不去?”“我知道您有一百种方法整的我生不如死,如果嫌我不听从命令,随您处置,但您要是现在不抓我,我可就走了。”赵凤声见到老连长不答话,于是晃着身型,打开门走了出去。人字拖,大裤衩。走起路来双肩摇晃。依旧是痞态十足。虎豹之驹,虽未成,已有食牛之气。向双平想起初次见到他时的评价,微微一笑,望着他充满萧索的背影,叹道:“明明是条豺狼虎豹,偏偏装什么可怜的土狗。”

赵凤声不是一个爱跟人掏心窝子的随便家伙,就像是俞伯牙难遇钟子期,只能在梦里面自说自话。今天之所以将埋在肚子里多年的一番话抖落出来,实在是埋得太久,需要将感情发泄一下,再者就是打一打可怜牌,让老连长念及香火情放自己一马。

心里的苦,这些年他谁也没跟谁倾诉过,大刚知根知底,不说就能懂,俩个兄弟之间,也不用推心置腹感叹世道不公。他们这代草根百姓,出生起就被生活淬炼打磨,神经都比较坚韧,不会像读书人因为一点小事就伤春悲秋。

社会造就了一个奇特现象,早早步入社会头脑聪明的痞子,往往会混的很不错,反倒是二十四岁走出校园的大学生,见到初就辍学在家的同学混得风生水起,经常怨声载道,说着世态炎凉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