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唯一的信念(2 / 2)

良久之后,黑暗中出现丝丝光亮,开始时闪烁不停,之后,光亮便渐渐稳定,碧轲小小的身体拿着一盏漆黑的烛台,走了出来。

碧轲每一步都走得沉重,仿佛要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一般,他抿着嘴巴,牙齿狠狠咬在嘴唇上,已是渗出了丝丝血迹。光线由远及近。

碧轲走近一步,光线便明亮一分,躺着的人便清晰一分。

“当”金属制成的烛台掉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声音,甚到有些刺耳,但碧轲如未所闻,呆呆地看着躺在床旁边的白清。

灯油泼洒了一地,烛火掉落发出扑扑的声音,没闪几下就自己熄灭。

白清穿着粗糙的黑色袍子,将自身遮住。只有已经微微泛黑的伤口,以及发白的手臂进入碧轲的眼中,她躺在地上,袍子的半边遮住她的脸,什么都看不清。

碧轲跪了下来,就只是跪了下来,没有哭,什么都没有,因为灯光闪灭,其他的他并未看见。

一切情绪都在他看见白清尸体的刹那间散尽。他垂下了脑袋,一下又一下,将脚下的土地砸的砰砰做想。

“吱呀”风刮动着门,发出声音,不知什么动物的低嚎声传来,连绵不止。

“砰砰……”物体撞击的声音传来,从未断绝。

天已大亮,太阳还未升起。整个无尽森林升腾起一股遮天的浓雾,将一切都笼罩在内。

隐杀雾,传说是从无尽森林的最深处蔓延而出,但从未见对人或野兽造成影响。

隐杀雾每日清晨都会升起,但只要被升起的太阳一照,立马就会散去。也不知为何要起那般凶煞之名。

太阳升起,大把无形的光照在上面,如残雪遇火,消失无迹。

阳光照在碧轲家的茅草上,一夜的深露便散去了。

碧轲愣愣跪着,己经不再用头磕地。只是一晚上的不停撞击却并未在他的头上留下伤处。

他澄蓝的眼神半闭半睁,一切却尽收他的眼底。

他眼睛盯着白清割开的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伸手摸着自己嘴角的一滴鲜血,并未擦去,昨天他找到灯盏时碰巧在镜中看到自己,血迹便已残留,当时却并未在意。但是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刚醒来时嘴中有股腥气,怪不得必须让自己每天都吃那个味道怪异的药汤。

良久,碧轲站起身,轻轻走到白清的尸体旁边,将她抬上床。

此刻的白清很安详,宛如安静睡去一般。

碧轲坐在床边,在自己的破烂衣衫上撕下一长条,很认真的将她的胳膊包好。

一圈又一圈,他很认真,很细致,因为这是他的母亲,与他相依为命的女人。

做完,碧轲又将白清屋内的兽皮毯拿来,将它和自己的一起盖在白清身上。

碧轲跪在白清身旁,将她冰冷僵硬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捂住。就如以往,他躺在床上,白清坐在床边,他总喜欢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脸上。

只是,这次他们换了位置。

碧轲任由自己忍将不住的眼泪划落,滴在白清冰凉的小手,滴在坚硬的地上。

碧轲如小猫般在白清的手上轻轻刮蹭。

“母亲”小轲会好好照顾自己,会好好活下去的,你在那里也要好好的。如果那个人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他,他抛弃了你,抛弃了我!

碧轲泪眼朦胧,怎么掉也掉不尽。他声音哽咽地说道。

他想活下去,他的生命,是他的母亲以自己的血肉换来的,只为了他能好好活着。

她的血融在他的身体里,正在缓缓流动。他要找到那个抛弃他们的男人。

如果他在,那怕自己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母亲可以不那么累,她可以活着。

只是他离开了,杳无音信。

良久之后,碧轲从地上站起,他将白清的手放进兽皮毯,将她的身体包进残破的袍中。

碧轲走到白清的小间,拿了几件粗布袍衣,虽然有些大,但总比什么都不穿上好。

他从白清放在桌子上的木盒中拿出一把匕首,一封压在匕首下的信,都塞进了自己的背囊。环顾一周,没什么可以拿的,便走出门。

关上屋门,他将自己提前找好的草屑点燃,扔到堆好的柴堆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碧轲站在不远处,看着张牙舞爪的火焰吞噬着房子,有些不忍,他转过身,努力地不去看燃烧的房子。

很久很久之后,暮色的光又缓缓压来,天边,依旧出现火红的残霞。

碧轲看着燃烧成灰烬的房屋,看着灰青色的尘烟被从遥远无尽森林吹来的风带向四方时,他又跪下来,朝着最大的那缕烟尘飘向的地方轻轻磕头。

碧轲站起身,朝着落暮夕阳远去的相反方向走去。

夕阳渐渐坠落,光芒被逐渐吞噬。离家的人,背着自己的小背囊,带着心中唯一的信念与己逝亲人的思念,走向了陌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