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忧心(1 / 2)

 对于此刻的河南巡抚高名衡来说,他觉得自己太难了。

皇亲国戚、豪强官绅、土地兼并、天灾不断、盗匪丛生……

这一切都让他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虽然他继承了前任王泰的惠政余利,水利、屯田、植树造林、道路修筑、银行、繁荣百业等等……

但他仍然觉得掣肘重重,甚至是寸步难行。

他没有王泰的铁腕,也没有河南卫军的背后支撑,想要安抚百姓、惠济众生,却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

河南都司自成一体,其政区如今已经达到了20多万顷,占了河南田地的两成半,比大明开国的6万余顷,多了不止两倍,而且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卫所政区内蒸蒸日上,百业兴旺,偏偏他这个作为上司的河南巡抚,插手不上。

他曾想向天子奏明,但又担心如此一来,河南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河南的百姓还如此困苦,他不忍也不敢把百姓逼上绝路。而且卫所再成山头也好,该交的赋税一厘不少。

和布政司的皇亲国戚,豪强官绅们藏税匿税比起来,谁忠谁奸,一目了然。

可是,若不消除王泰在河南的烙印,他这个一省巡抚,等于形同虚设。

布政司内,皇亲国戚、豪强官绅势力太大,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他无力回天;都司军政区内,自成体系,唯王泰马首是瞻,他插手不上。

那他这个巡抚,岂不是左右为难,傀儡一个?

巡抚衙门后堂,河南巡抚高名衡,河南布政司布政使郑二阳,两个河南的地方大员,迎面而坐,面色凝重,交谈甚欢,言语却是唏嘘多于感慨。

“张大人,还是你好呀!不像下官,要正面那些个皇亲国戚、豪强乡宦。真是愁死人啊!”

郑二阳饮下一杯酒,言语中很是感慨。

看到郑二阳脸色通红,高名衡摆摆手,下人赶紧端上来两盏热茶,退了下来。

“郑大人,喝茶。”

高名衡端起茶盏,微微一笑。

“说起来,你我都是身负天子厚望,河南能从天灾人祸的死局里挣扎出来,你我也算是对得起君王了。“

“那是人家王泰的功劳,又岂非你我二人之力!要是布政司治下,能像卫所一样,种其田,纳其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郑二阳的感慨看在眼中,高名衡笑了笑,并没有回应。

河南都司是王泰一手新创,为了卫所屯田垦荒,王泰是毁家纾难,这份狠劲,他是自愧不如。

这天下要都是如王泰一样大公无私,大明朝又何至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植树造林、大肆养鸡养鸭、兴修水利,这旱灾、蝗灾硬是让他给止住了,雷霆手段,千古奇闻,千古善事,足可以留载青史了!”

想起王泰所干的一连串惊世骇俗的善政,郑二阳摇头晃脑,不胜感慨。

纵观大明天下,也只有王泰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

“建银行,筑新币,兴百业,王泰又何止政事如此?关外一战,河南军名扬天下,斩杀鞑虏无数,筑”京观“震慑胡酋。王泰之名,已经是无人不知了。“

高名衡眼神幽幽,感慨多于唏嘘。

“王泰再能干,他能管得了整个河南?他能管得了天下?”

郑二阳摇头晃脑,想再来一杯,却被高名衡阻止。

这个郑二阳,喝的够多了。要是让旁人听到,参上一本,可就够他喝一壶的。

“就说这河南的困局,一个周王藩,他王泰就回避不了,也治不了!”

高名衡大惊失色,赶紧压低了声音。

“郑大人,你喝多了!”

谁不知道,藩王和乡宦是河南的死局,可这事关国体,君王也不敢触碰,何况他们这些地方官员。

“高大人,我没有喝多,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为何卫所屯田水到渠成,而布政司地面上困难重重,无法奏效,就在于祖制陋规太多,人心皆私,以至于大明积弊重重,积重难返,总有一日,酿成大祸!”

高名衡低下头来沉思。他知道郑二阳所说并非危言耸听,善者随波逐流,恶者推波助澜,救世者寥寥无几。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我大明天灾人祸,民不聊生,难道真的是气数已尽吗?”

郑二阳幽幽长叹,落下泪来。

高名衡看了看郑二阳,也是叹了一声,终于没有出言阻止。

“当今天子励精图治,呕心沥血,为何这大明天下,还是如此困局?”

一声长叹,高名衡端起茶杯,也是神情黯然。

“不破不立,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天子励精图治,呕心沥血,动的只是皮毛。若不破兼并,改藩策、清吏治,练新军,大明危矣!”

郑二阳愤愤而言,忽然开口。

“王泰要是早些能去京城,和公主成婚就好了!”

“郑大人,何出此言?”

高名衡还是有些懵懵懂懂。

“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王泰文韬武略,麾下都是虎狼之士,他是应时而生。若是让他成了气候,即便他不想逐鹿中原,他部下的骄兵悍将也会将他推上去。”

郑二阳脸色凝重,高名衡脸色煞白,过了片刻,高名衡才颤声说了出来。

“郑……大人,你不是善于占卜吗?你给算算,王泰到底是……不是乱臣贼子?”

“是不是乱臣贼子我不确定,不过王泰爱民如子,救民之术独步天下,下官是钦佩之至。”

郑二阳的话,让高名衡微微一怔,跟着哑然失笑。

“郑大人,你倒是王泰的知己啊!”

“高大人,你和王泰,不曾也是亲密无间,相得益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