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道最近几乎不曾在清河郡城里露面了，城里的一众老老少少都对此好奇得紧，这游侠儿几乎没有一日不在城里游荡，最近几日却很少见到他的身影，可真是件稀奇事儿。

不过，好奇归好奇，众人还是该干嘛干嘛，游侠儿虽然不露面了，众人虽然惋惜少了件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该过的日子还得继续过，这太阳无论少了谁不是继续东升西落？

说来，人就是这么无聊的生物，吃饱喝足之后，就会对本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关心起来，为什么这么说呢？试问，你见过有哪家人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有心情跑到街上凑热闹？

没有，因此此时在街上围着看热闹的都是吃饱喝足了来打发过剩的精力的。

清河郡城来了几个街头演武的汉子，十八般兵器在他们手中耍得虎虎生风，各种花哨的动作莫不引人注目。

武方也混在人群里一起为表演的汉子喝彩，脸上带着仿佛没见过世面的好奇神色，好似这些人的表演真的让他觉得精彩不已。

一个回合的表演完毕，收了兵器的汉子此时手中拿着件收铜钱的盘盂，声音响亮而豪爽地说道：“各位看官儿，承蒙观赏，下个回合要开始嘞，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嘞！”

众人一看，要收钱的？不自觉地面面相觑，都不太愿意掏腰包，占便宜的事大家都爱做，吃亏的事却是不愿意做。

况且，此刻见其他人谁都没有给，那自己为什么要给呢？众人心中莫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好在这种无人给钱的尴尬境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人群中一个汉子率先出面拿出一锭碎银子，放到汉子手中的盘里。

有了这人带头，余下的观众也纷纷效仿，虽然没有拿出银子来，但是或多或少都拿出了一些铜钱。

一圈走下来，那汉子手中的盘里放着满满一堆铜钱，那表演的汉子向着众人抱拳道谢之后，又开始了下一轮表演。

第二轮表演完毕，又向周围人要了些铜钱，如此往复几轮，这一众表演队伍就收工了。

武方全程都在观众的人群里看着，他也曾给出一些铜钱，也曾像普通人一样为看起来花哨的表演而喝彩，在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武府少爷应有的气质，此时仿佛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少年。

但他仍然不得不为这些普通人感叹唏嘘，为这些普通人的庸碌和无为而唏嘘，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可以这么大吗？

这一队表演的汉子从入城时武方就看见了，所以他自然知道最初给银子的汉子跟这些表演的人是一伙的。

这些街头表演混饭吃的汉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沿街表演了，看客的秉性如何他们也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只看戏不给钱的事人人都想做，围观的那群人并不缺这点钱，他们只是随大流而已，见其他人不给钱，自己便也不给罢了。

可是见有人带头给了钱，他们也不再捂着自己腰包里那点小钱，纷纷“慷慨解囊”，全然不知道自己最初为什么不想给钱，也不知道现在是为了什么而给钱。

他们只是见其他人这样做因此他们也这样做罢了。

若是一开始就决定了不给，此时见别人给了自己才给，那最初的坚持又是为何呢？

有了第一次之后，围观的人有不少散了开去，因为在他们心目中，这已经不再是一场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戏了，他们不愿意为此而花钱，尽管他们并不缺这点钱。

剩下来继续围观的众人，面对第二次第三很多次的掏钱，他们已经没有犹豫了，因为已经有了上一次的掏钱，此时再掏腰包，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一切都被表演的汉子掌握在手中，武方也是看到最后一场表演的那批人，最后一场表演完毕的时候，仍然继续来围观的观众已经十不存一，愿意掏钱的，就更少了。

表演的汉子们见状，也就收工了，带着满满一袋子的收获，潇洒的进入一间酒馆。

武方是唯一一个从头看到尾的，除了第一轮的表演，他给了铜钱，后面的表演他一次也没有掏腰包。

第一次给，是因为他不想让观众掏钱的节奏断在了他这里，因此他给了，后面他不给，一是因为第一次给的够多，这场表演只值这个价。二是他想看看，若是他不给，是否有人会向他效仿。

看到最后，他也不得不摇头感叹，这就是普通人吗？如此没有主见，没有自己的坚持，这样的庸碌之辈，一生能有何成就？

但是即便是他，也不能改变什么，这些人自己愿意如此，他不会干涉，也不愿干涉。

他只要沿着自己的路向前走就好，人各有道，便是甘心庸碌，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武方看完街头表演之后，循着夕阳的余光向张有道的药房走去，毕竟现在他还是张有道的跑腿伙计，虽然实际上除了采百灵花，平时偶尔送送药之外，他这个伙计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药房内，苏承道，方婉瑜姐妹，方泽方阁生等人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