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寺门大开,方丈带着一干僧人出来迎接,旁边还有一些听道之人,见高顺如此年轻都有些意外。
此时的高顺,一身缁衣羊裘,黑色的外衣,内配黑羊羔皮裘,头上带着士冠。
看到他这个打扮,和尚们脸色有些尴尬,不是说来讲道的么,干嘛穿一身儒服来。
高顺看到这些人,微笑地点点头,不卑不亢的进入寺内,完全不顾他们怎么想。
同泰寺确实不小,有大殿六所,小殿堂十余所,供奉着十方金像和十方银像,整个寺院依皇家规制而建,规模宏大,金碧辉煌,无愧于“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的美誉。
来到最大的殿外,外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大略打量一下得有上百人,大多数都是来看神仙的。
看到高顺走上台阶,在上面唯一一个蒲团上坐下,所有人表情不同,大多数都有些怀疑。
看着下面的众人,高顺抬了抬手,等所有人安静下来,他这才开口:“今日本尊在此讲道,一不曰佛,二不叙道,本尊之道乃儒,修的是浩然正气!”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是一愣,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神仙,听道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长生之法。
结果高顺讲的并不是这个,立刻有不少人兴致索然,就此打算离去,这时高顺又开口了。
“吾之道,虽然不能超脱,却也可以解惑,世人曰我为神仙,殊不知神仙也没什么好的。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一曲好了歌,很多人听出点味道,也让高顺多了点出尘的感觉,好像看透世间一切。
见大多数人都坐下了,高顺继续开口道:“古之教者,教以人伦。
今教童子,惟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
其栽培涵养之方,则宜诱之歌诗以发其志意,导之习礼以肃其威仪,讽之读书以开其知觉。
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时务,此皆末俗庸鄙之见,乌足以知古人立教之意哉!
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挠之则衰痿。
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
譬之时雨春风,沾被卉木,莫不萌动发越,自然日长月化;若冰霜剥落,则生意萧索,日就枯槁矣。
故凡诱之歌诗者,非但发其志意而已,亦所以泄其跳号呼啸于咏歌,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
导之习礼者,非但肃其威仪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
讽之读书者,非但开其知觉而已,亦所以沈潜反复而存其心,抑扬讽诵以宣其志也;
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调理其性情,潜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顽,日使之渐于礼义而不苦其难,人于中和而不知其故,是盖吾之微意也;
若近世之训蒙稚者,日惟督以句读课仿,责其检束而不知导之以礼,求其聪明而不知养之以善,鞭挞绳缚,若待拘囚;
彼视学舍如囹狱而不肯入,视师长如寇仇而不欲见,窥避掩覆以遂其嬉游,设诈饰诡以肆其顽鄙,偷薄庸劣,日趋下流。
是盖驱之于恶而求其为善也,何可得乎!凡吾所以教,其意实在于此。
恐时俗不察,视以为迂,且吾亦将去,故特叮咛以告。
尔诸教读其务体吾意,永以为训,毋辄因时俗之言,妀废其绳墨,庶成“蒙以养正”之功矣,念之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