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此人原本在赛博空阁至少还算穿着工整，而现在，在这个小窝棚里遇见他的时候，老者则穿的想个收废品的老伯一般。面容枯槁印堂发黑，一看便知是时日无多，半截入土之人。

这残破铁板搭起来棚屋就是他的住所，此刻老者正蹲在屋子前的小板凳上，应龙差点都没认出来他。

很显然，这次展会安森绝对是化了妆才去的。

“呵呵，让二人见笑了。”

安森并没有打算让两人参观他的屋子，但应龙还是能从外面看到棚屋里边摆着一口棺材，这老人已经连自己的身后事都准备好了。

老者看应龙注意到了那口空棺，说道：“虽然没去过医院，但多少也能感觉自己命不久矣，我跟周围的人打过招呼了，那天我若死了，便托邻居把我装进棺材就地埋了便好。”

应龙点了点头，这么说，他的邻居人还不错呢，至少还有人愿意给他收尸。

“你老婆女儿呢？她们还会回来看你最后一面吗？”

安森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她们不会来，因为我走的时候，没跟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况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脸去见她们。”

安森说着，套上了简易的防护服。

应龙认为这破旧的防化服已经起不到任何防护效果了。安森的身体也早就受到等离子晶核污染，比起实际作用，这更像是种心理安慰。

安森看到应龙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他身边那个女人也是。

“放心，这次不会去到很危险的地方，也不会留很久，只是适可而止的测一测，很快就返回来了。”

风声呼啸吹过铁板，传来哗啦啦的响声。

荒地周围被铁丝网缠住，告示牌上写着“重度污染，禁止入内”的字样。

安森走在前面，边走边介绍道：“晶核污染本身分为三种程度，最轻的一类，主要是缩减寿命。大幅降低人体抵抗力、使人虚弱多病。就像是我现在这样，这只能算是最轻度的感染，并且不具备传染性。中度感染者脏器纤维化，咳血呕吐，卧床不起。丧失独自生存能力，如果没有其他人照顾，很快就会死去。而最严重的三级感染者，这些人反倒是可以自由行动，但皮肤体表会随着时间产生溃烂，并结出脓疮。长时间不清洗的话，肉身甚至还会结出黑色的结晶体。这时病患本身就会成为新的感染源，染上三级感染，人们通常能活一个星期左右，而这些时间，也足够他去传染另外一大批人了。”

应龙望着寸草不生的荒原，问道：“你一直跟等离子晶核打交道，是怎么控制住自身不进一步恶化的呢？”

安森摇了摇头：“随着时间流逝，只要不是三级感染者，身体外部的污染很快就会被净化，若是还不放心推荐，我推荐洗澡或者是将衣物放在阳光下曝晒。而内部的创伤，那就很难治愈了。我采用的手段是药浴，至少它能让人感觉上好些。不过结果正如你所见，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内部污染无药可医，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此刻安森的生命上限已被缩减至30点左右，身体抵抗力也已经衰弱到了极点，哪怕随便患上个小病，就能轻易要他的命。

安森转身问道：“接下来的测验，可能会对你的健康产生些不好的影响，你确定还要尝试吗，应龙先生？”

他们现在就站在警戒线之外，可以预见，一旦进入荒地，污染等级必然会一步步攀升。

应龙对自己的状态非常了解，系统也没有提醒自己有任何负面buff存在，艾雅又是仿生人，所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安森，你用不着担心我。倒是你，你一会儿可别直接死在我面前啊。”

老者哈哈笑了一声。

“嘿嘿，我还没把钱拿到手，才没那么容易死呢。我研究这么多年的等离子晶核，也是做了很多准备，身体早就适应这种程度的污染了，其实我倒是一直对您的手段非常好奇。一会儿还请务必展示给我开开眼界啊。”

三人反进了铁丝网，进入荒地。

虽说应龙不受影响，但他多少也感受到环境上的些许变化。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像是荧光粉一样的物质，冷风吹过去，卟呤卟呤的闪着绿光。

安森走在最前面，灰发染上了一层浮尘，这些颗粒状的物质并不干净。

应龙将一些颗粒捏在手上，本以为会像是搓灰烬一样的手感。

没想到他竟然捏烂了颗粒，像是捏碎一块濡湿未干的海绵。

墨绿色的化工脏水黏在手指上，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

“咳咳这些浮尘是有一定腐蚀性的，不要乱捏这些脏东西，出来的时候只需要抖干净衣服就行了。”

对应龙来说，这些颗粒虽说没什么危害，但恶心人倒是真的。应龙紧闭着嘴，不吭一声，生怕将这玩意吸到自己的喉咙里面。

三人终于走到了实验棚屋，这地方明显比安森住的小“铁笼子”要宽敞的多，各种各样的奇怪的仪器，有些应龙称不出他们的名字，还有些，应龙勉强能从外形上看出这是干什么用的。

安森掏出一个类似于体温枪的仪器，在应龙周边扫了扫。

“污染指数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