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范仲淹上呈《百官图》(1 / 2)

 如今边境不宁,宋夏多次交锋不说,多地贼乱又开始起来。这个时候,朝堂上谏官不满现状,纷纷上书言事。为首的便是范仲淹,仲淹上了幅《百官图》,将朝中许多的官员,都画下来,用笔一一标好了姓名和官职,详细给赵官家例出来。

仲淹指着上面的人,一一给赵官家介绍说,哪个哪个,在没有任何的功劳下,只因为母舅是尚书,出仕三年就连升了数级,如今已经做到了知州;

哪个哪个,功劳不大被越级提拔,根本没按原来的规制;哪个哪个,在有重大过失的情形下,被贬去做了一年的通判,立刻又被升迁了。

哪个哪个,虽然身上的功劳不小,因为在上头没门路,有功劳却一直没被人提,到如今仍旧只是个知县。而且这知县听见说,要想把自己的功劳报上去,让上头知道注意到你,就需要花足一万两!升迁这事儿,并不是埋头苦干自然就升了。

说到了最后,仲淹向赵官家建议道:“朝廷在选拔、罢黜官吏的时候,不能将大权都交与宰相。”见势不好,吕夷简等人针锋相对,反驳仲淹的说法,仲淹又连续数次上书,其中有一道劄子道:

祖宗之初,约天下之入以周其用,则倍有余矣。而八九十年间,朝廷全盛,用度日滋,増兵颇广,吏员加冗,府库之灾,土木之蠧,夷狄之贪,水旱之患,又先王食货之政,霸王之略,变通之术不得行于君子,而常昵于群吏,则天下之计宜其难矣。

观今之郡长鲜克尽心,有尚迎送之劳,有贪燕射之逸,或急急于富贵之援,或孜孜于子孙之计,志不在政,功焉及民,以狱讼稍简为政成,以教令不行为坐镇,以移风易俗为虚语,以简贤附势为知几,清素之人非缘嘱而不荐,贪黩之辈非寒素而不纠,纵胥徒之奸克,宠风俗之奢僭,况国有职制,禁民越礼,颁行已久,莫能举按,使国家仁不足以及物,义不足以禁非,官实素餐,民则菜色,有恤鳏寡则指为近名,有抑权豪则目为掇祸,苟且之弊积习成风,俾斯人之徒共理天下。

比年以来不知选择,非才贪浊老懦者一切以例除之,以一县观一州,一州观一路,一路观天下,则率皆如此。其间纵有良吏,百无一二。是使天下赋税不得均,狱讼不得平,水旱不得救,盗贼不得除。民既无所告诉,必生愁怨,而不思叛者未之有也,民既怨叛,奸雄起而収揽之,则天下必将危矣。今民方怨,而未甚叛去,宜急救之。

看得多了,赵官家命人把范仲淹叫过来,问他便道:“希文上的那一道劄子,昨夜我已经看过了。依朕看来,如今虽然算不上盛世,富贵繁华的景象,却也有些。希文所说,是否有些夸大其词?”

范仲淹道:“因为我朝重商的原因,都城东京、还有一些通衢的要道、沿江、沿海的一些州县,确实繁华,这个不假。然而中国疆域不小,既有这富贵繁华的东京,也有那偏僻边远的穷州恶县。

这些地方因为穷困,赋税也难收,往往得不到上面的重视,他们更喜欢富足的州县。一旦出事,祸患却往往先发在这里。在平常年景的时候,家中存粮尚且不够,仍需要一半的野菜来充饥。一旦不幸遇到灾年,一年所得寥寥无几,根本不足以养活妻儿小,百姓难免就揭竿而起了。

更有南方多地,民生艰难,百姓无力抚养太多的子女,只要超过了三男两女,便将其溺杀。许多穷恶州县官吏的用度吃穿,远不如都城东京的门吏、走卒。此种地方,贤官良吏亦不愿久留。长久则盗贼滋生,狱讼不平,权豪为祸屡见不鲜。”

官家听说了便道:“希文讲的这些话,朕却不太听别人有此见闻。”仲淹遂就解释道:“读书需要有银钱支撑,所以富裕繁华的州县,能中进士的人便多。穷州恶县,一日三餐尚难以维持,子弟如何有机会读书?没有进士,自然难有替家乡发声的人。”

这话儿赵官家真信:当初范仲淹两番被贬,去过不少的穷恶去处。据说他为了改善民生,亲自走访过多地,知道的多些。他的好友欧阳修,也曾经被贬至夷陵,穷州恶县也去的不少,两个人闲时,这些事应该没少提。

因为仲淹这个话儿,赵官家心里面琢磨了说,以后科举进士名额,应该往边远的州县倾斜倾斜。然而真要去这么做,又害怕百姓仍旧没机会读书,豪强得了这个机遇,更容易为祸乡里了。这不是一计一策能解决的事儿,只能等以后再慢慢琢磨。

除去这个,范仲淹又讲了一些话,终于让赵官家明白了说:在中国的境内,非但穷困的地方不少,甚至比富贵繁华的那些地方,数目要多上好几倍。治国不能只看到表面的那些风光,把阴暗、寒冷的角落,给忽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