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学院之后,景博文晃了晃手中折扇,拦住了就要直奔城中城以南那条能够进出此间的山路的云泽,略作示意,就带着他往西走,神神秘秘,云泽问了两遍之后也就不再多问,只落在金博文身后半步之遥,沉默着一路跟上。
景博文回头看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席长老会把原本说好只交给你一人的悬赏,交给你我二人一起来做?而且你还觉得是席长老不信任你,觉得只凭你自己根本完成不了,方才会在给了你两件搏杀术后,又将本公子也叫来帮你一起完成。尤其本公子身在十二桥境,对付一个只在命桥境的人族散修可谓信手拈来,而一旦如此,这一趟须得外出缉拿那人族散修的悬赏任务,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不等云泽点头,景博文嘴角笑意更甚,将手中折扇轻轻拍打在胸前,闲庭信步道:
“其实呢,也并非是席长老不相信你能完成,只是担心你经验太少,又不曾与人生死相搏,一来是极有可能会在不慎之下打草惊蛇,放跑了那人族散修,完不成悬赏倒没什么,可发布悬赏的那位刘导师却肯定会因此大发雷霆。而除此之外,便是担心你会遇到什么意外,毕竟那人族散修也曾做过许多杀人越货的不齿勾当,属于那种恶贯满盈之辈,说是不择手段,大抵有些配不上他,得是阴狠狡诈、手段心思极其恶毒这种说法,才能勉强配得上。”
景博文满意点头,似乎是对自己给那人族修士想到的评价觉得十分中肯。
而云泽则是抿住嘴唇,一言不发。
“这事儿啊,其实是席长老前天就已经跟本公子说好的,如果你不肯接下这份悬赏,自然就是本公子负责接手,而若你愿意接下这份悬赏,那本公子也就难得屈尊一回,给你做个护卫。毕竟这份悬赏可是有着整整一百学分的奖励,哪怕只是做护卫,也能分到五十学分,而且如果你能表现好些的话,或许根本不必本公子亲自动手,就能白白拿到那五十学分。”
说着,景博文忽然侧过脸来看向云泽,笑道:
“还是先前说好的,只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内,你随便出手,本公子只负责掠阵,若你能够斩下那人族散修的头颅,就可以从本公子这里拿走那五十学分。但如果三日已过,你还未能将其拿下,就别怪本公子不讲情面,让你一个学分都拿不到。”
“三日”
云泽深吸一口气,面露凝重之色。
毕竟那人族散修如今也是命桥境的练体武夫,且生死相搏的经验极多,做过不少杀人越货的不知勾当,更如景博文先前所言一般,手段阴狠,心思毒辣。
尽管只是散修,可云泽却也必须得郑重对待。
眼见于此,景博文不再多说,带着云泽走街串巷了片刻,许久之后才来到城中城的边缘郊外。
景博文在这里拥有一处房产,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三进府邸。云泽有些惊讶,但想来也是,景家毕竟位列一流行列之中,要拿出一些闲钱给景博文置办一处城中城边缘郊外的房产算不上什么大事。而在开门之后,云泽才终于见到景博文此番特意绕路前来的本意,是院中停放的一辆越野车。
“本公子懒得走路。”
景博文咧嘴一笑,将折扇合起,收入气府,冲着云泽抬一抬下巴之后,便直接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上车发动。
而云泽则是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尽管景博文此番也是有意想要炫耀一番自己这辆特意找了门路才能改装出来的越野车,但怎奈何云泽对于汽车一窍不通,上车之后也就是只是觉得座椅相当舒服,空间极大,而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就是挑也挑不完的各种毛病。
尤其发动机的声音太大,扰人清静,便让云泽尤为不喜。
尽管未曾开口,可当景博文见着云泽上车之后就立刻闭上眼睛,试图趁着这些闲下来的时间领悟那两件方才得到没多久的搏杀术,却很快就皱起眉头,便立时明白了他的心思。
等同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的景博文暗中扯起嘴角,翻一个白眼。
他这辆花费了极大代价才能改装出来的越野车,当初第一次被姜北见到的时候,对方可是直接拿出了一件珍稀宝药作为交换,却被景博文直接拒绝,说什么都不肯放弃这辆爱车。可就是这么一辆别人想也想不来的好车,到了云泽这里就偏偏什么也不是,景博文自然也就有些不忿。
但毕竟是人之所好,大有不同,景博文也知道自己喜欢的云泽未必喜欢,云泽喜欢的自己又未必喜欢,更何况云泽也未曾开口贬低也或如何,只是觉得不能静下心来参悟搏杀术才会皱眉,景博文也就未曾多说什么,脚下一踩油门,发动机立刻轰鸣起来,在云泽格外有些惊恐的眼神中直接冲出府邸,尤其驶过门口阶梯时,整辆车都直接横空而过,落地后景博文一转方向盘,轮胎与地面吱嘎作响,就差冒起黑烟,随后便如离弦之箭般,直奔城中城正西方向,冲入深山老林中一条鲜为人知且并不如何开阔的颠簸小路。
从未有过如此体验的云泽,已经被吓得近乎亡魂皆冒,可景博文却是乐在其中,根本不顾越野车是否能够承受,油门始终踩到底,在这片深山老林中也似一头横冲直撞的莽牛一般,方才不过短短片刻,黑色车漆就被许多树枝与飞溅而起的石块儿刮得斑驳狼藉。
许久之后,这片深山老林里陡然传来一阵轰鸣声,景博文的这辆座驾越野车轰然冲出,马力不减,再冲上北城南域的外环大路,摇摇晃晃如同醉鬼一般摆了几下之后,方才终于稳了下来。
但车里的云泽却已经脸色苍白,胃里也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反倒是自从上车之后就趴在云泽腿上睡觉的小狐狸,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好不容易之后的路十分平坦,云泽打开车窗,深深对着迎面的狂风大口呼吸了片刻,才终于觉得稍好一些。而在一旁,景博文瞥他一眼,咧嘴大笑,不无报复的心思存在,但也是拿捏得当,否则云泽一旦真的吐在他的车上,说不得这辆被他视作禁脔一般可以随意糟蹋但又十分看重喜爱的座驾,就只能被弃之荒野,然后徒步去往北城南域,追杀那可谓恶贯满盈的人族散修。
逐渐缓和过来之后,云泽才起身去拿那份被景博文随手丢在后座上的文件袋,里面不光是有此次悬赏的纸质文件,还有学院中另一位专门负责这些的导师近日来调查到的一些资料。
王正良,人族散修,命桥境练体武夫,居住在福泉巷福泉花园三栋302号房,半月前已经离职,如今就只是北城南域中一个祸害良民闲散人员,最好吃、喝、嫖、赌、抽,生活日夜颠倒,以杀人越货为生
诸如此类,可谓面面俱到,无所不及。
而在除此之外的,文件袋里还另外付了一张照片,是看似三十多岁留着板寸头的王正良正在某个地下酒吧喝酒作乐,正两手张开,一人独占了整整四位风尘女子,且其中两人早已被王正良上下其手,弄得衣冠不整,沟壑毕露,倒是极其自在。
照片背后,还附带写着一串日期。
20370917
恰好就在昨天。
景博文恰好瞥见,眉头皱起片刻,方才恍然,随后开口笑道:
“依着你们俗世的纪年法,这个日期,应该就是昨天吧?这人族散修倒是有点儿意思,刀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也不自知,还要跑去这种勾栏之地潇洒快活。啧,这可是一龙四凤啊,也不知道他那根铁杵会不会被磨成绣花针?还是等到咱们去的时候,这老不知耻的家伙是不是已经死在了女人的白肚皮上!”
说完,景博文又大笑一声。
云泽是格外嫌弃地将照片随手用血气震成粉碎,丢出窗外,顺口说道:
“死倒未必,这王正良再怎么说也是命桥境的练体武夫,不会如此不堪。但精力再如何充足都免不了会染病,挺恶心的。”
“你还知道这个?”
景博文瞪起眼睛,满脸古怪地扭头看向云泽,好半晌才啧啧轻叹,重新回过头去继续看路。
也好在这条外环路上车流稀少,否则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说不好就会出现什么意外事故。
但对于景博文的惊奇意外,云泽却是不曾回答,只将学院导师搜集来有关王正良的所有资料全都看了一遍又一遍,其中包括王正良平日里的生活习惯,近一段时间的出行记录,也包括此人手中掌握的一些灵兵利器、灵纹符箓,以及搏杀手段。尤其后者,最让云泽在意,着重看了更多遍,做到可以了然于心之后,才终于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