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唐贡茶 6(1 / 2)

 疯和尚被杜环这句话说得愣住了,但很快就明白了似的:“这位施主说的是,贫僧修为不够,悟性不高,惭愧,居然说出如此诳语,罪过,罪过,既然菩萨不渡僧,那只有自己渡自己。”

说完,和尚卸下行囊箱子朝河里一扔,就在杜环等人惊讶时刻,这和尚一个飞身跃起,落在了河中的箱子上,那箱子在冲力下朝杜环的船飘滑而来。

艄公正要喊,那和尚已经上了船,他从河流捞起行囊箱子放入船仓中,一屁股坐了上去。

杜环看了刚才的一幕,深知这和尚内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觉得自己的戏言有点过。

“大师父好功夫啊,这内力似乎是少林内功易筋经。”杜环朝他施礼。

“施主眼力好差,贫僧没有听过什么少林内功易筋经,只不过跟他那个挑水的师父挑了几次水。”

“师父在少林寺挑水啊?”

“我不是少林的和尚,不过在里面练字的时候需要水,就跟着他们挑水。”

“师父要去对面的大明寺,是不是在里面出家?”

“施主言差了,贫僧自幼出家,居无定所,云游四海,天下就是家,寺庙不过是个过夜的地方,包括你说的少林寺。”

“无家是家,大师好修为。这箱子刚才落水,岂不进水潮湿了。”

“不会潮湿的,里面不过几个笔墨纸砚。”

昆仑不信:“和尚,你的箱子有个破洞,没看见吗?进水啦。”

和尚大惊:“真的,那打开看看再说。”

和尚站起来打开箱子,根本没有什么破洞,又把几张纸铺开看了看,也没湿。

昆仑哈哈大笑。

“这位施主何故诳人?”和尚道。

“我这昆仑兄弟就喜欢开玩笑,大师莫怪,我给你赔礼了。”杜环道。

谁知和尚从箱子里面拿出一瓶酒自己喝了一口,递给杜环:“喝了就算了,这事。”

杜环本来就喜欢酒,只是碍于阿伊莎才很少喝多,见此,拿过喝了一口道:“留有余地,我们送你到对面的大明寺吧。”

和尚接过酒瓶,不想一阵河风吹过,把纸张吹散,有几张落入水中。

和尚大哭:“哎呀,我的《草书歌行》啊,李太白啊,贫僧对不起你啊,哎呀,刚才贫僧说错话了,不该叫人渡,只渡有缘人啊,菩萨啊,你真的惩罚弟子啊。”

“《草书歌行》?,李太白?师父莫非是怀素大师?”杜环好奇地问这和尚。

这和尚道:“什么莫非啊,贫僧就是疯癫和尚怀素,都是你们,害了李太白为贫僧写的《草书歌行》。”

果真就是怀素和尚,杜环大喜,赶紧拉住阿伊莎和昆仑奴再次施礼表示歉意。

怀素一顿脚道:“可惜了,可惜了,留下了残缺的太白书法。”

“大师莫要懊恼,天下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杜环道。

毕竟是出家人,怀素被杜环这么一说就冷静下来,想通了,于是干脆把散落的全部扔了。

“缘分尽矣,太白。”和尚自我安慰道。

接下来,和尚问杜环等人来历,杜环便告诉怀素,自己从义兴贡茶院而来,并把陆羽和皎然的交往说了起来。

“茶圣和皎然邀请贫僧去品茶,太好了,不过现在不行,贫僧刚从江州而来,就为去那大明寺喝那天下美井之井泉,然后回长安,与颜真卿有约。”

“颜真卿乃一代楷书宗师,曾师从张旭等,大师去切磋也好,等上岸后我陪同如何,反正闲来无事。”

怀素道:“既然是陆子朋友,可一起前往品泉。”

船到岸,付完钱,四人离舟登岸,阿伊莎不肯进寺,杜环道:“你就当观光吧,不要拜佛烧香就是,在空地上阳光下转转。”

杜环来过一次,就把怀素直接带到了井边。

“这井泉有什么好呢?”昆仑问。

“当年鉴真大师在此住持,品泉抄经论佛,自是出名。”

边上有打井水的桶,昆仑自己就动手打水,却惊动了寺内和尚。

有人早已通报住持,这住持出来见有外寺和尚来此,赶忙相互行礼。

听杜环介绍,住持非常高兴:“今日得见怀素大师,乃敝寺大缘也,里面请上座。”

接着,住持得知杜环是两淮节度使杜佑侄子,也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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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敬:“扬州乃令叔治下,多蒙关照。”

“佑叔可曾来此?”

“杜大人来过几次,据说公事繁忙,在楚州公干。”

杜环想,自己本不想见佑叔,没想到他去了楚州,不在扬州,这回不用怕见到他了。

住持带大家到自己茶室用茶。

“果然是陆子的阳羡茶,想不到寺庙里有这好东西。”杜环道。

“是啊,如今跟金价差不多。”

“怎么这么贵?”

“出家人不问这杂事,老衲的茶还是杜大人赠的。”

怀素喝了赞道:“好茶,看了陆羽邀约必须去了,等回长安后一定去义兴见陆子。”

杜环让昆仑从包裹了取出一些从贡茶院带的紫笋茶给了两和尚:“这是今年刚摘制的新茶,也是陆仙的,不成敬意。”

两和尚非常开心。

“这井里美泉和阳羡美茶已品,大师何不给我等展示墨宝?”

怀素来了劲头,打开箱子,取出自己带的文房四宝,那住持便用井泉磨墨。

不过,这和尚这次没喝酒就胡乱写了三个字而已。

昆仑奴看了道:“我一个也不认得,太潦草了。”

“这就是草书,零陵僧三个字。”

怀素笑道:“十岁时,贫僧就忽发出家之意,本是零陵人,自是零陵僧,家贫,买不起纸张,墙壁、衣服、树叶都写过,哈哈,为了练字,自制了一个漆盘。”

他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盘子道:“就是它了,哈哈,一直用了很长时间,还能用。”

杜环取过漆盘看了看道:“大师真是不容易啊,我年少时荒唐得很,不学无术,不求上进,而您却因为家贫志在千里,坚忍不拔,终成一代大师。”

怀素非常坦然道:“施主,功名利禄都是空的,既然你怎么喜欢,何不也来试试。”

“我?哈哈,岂不是班门弄斧啊。”杜环觉得可笑。

怀素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这一路走来,跟好多人学了,有古人、世人,有碑文,有拓本,或许你的某一个字就是贫僧需要的。”

阿伊莎道:“这就是少爷说过的一字之师吧。”

“你说对了,阿伊莎,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写什么呢,想起河里那李太白写的《草书歌行》,自己觉得有点愧疚,毕竟因为自己也喝酒了,何不也写一幅算作歉意?

于是就拿起和尚的四宝刷刷刷写了起来。

每写一个,怀素就念一个字:

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