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中相见(1 / 2)

 身后金光袭来,快如闪电,惠恭方丈却未停下脚步,只微微一笑,单手负背,伸出双指凌空一挥,便将那道金光牵引入手中,道了一声多谢,便坐上了回程的车架。

程元振此时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驾仪仗,眼神阴冷,他虽不擅于暗器,但适才出手,却是灌注了十足的内劲,不曾想却被这连“群侠榜”都未提其名的惠恭和尚轻松化解,从前只知那天下第一的老剑神能以气驭剑,如今这老和尚竟也能以气驭杵,这佛门密宗,果然邪门的很,便是不由冷哼一声,暗道一声该死。

李怡见这因在家中排行老十,而被他称作“十郎”的心腹大太监此刻忿忿不平之态,便知其身为武人的好胜之心又起了。只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犹如那装酒的酒壶,空壶晃而不响,满壶晃而不响,能出声的,多半是半壶酒半吊子。

正如他那一心只求羽化登仙的荒唐侄儿,怕是至死方知,名不见经传的佛国寺方丈,只需动一动手指,便可要了其性命。

想到此,李怡悻悻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杀气,喃喃自语道:“李炎啊李炎,其实你早就该死了!”

大风元和十五年,那时李怡才十岁,其父宪宗皇帝李纯便轰然崩逝,由其三哥,太子李恒继位,是为穆宗。

穆宗皇帝对李怡这个同胞幼弟照顾有加,一次李怡身患重病,当时病势愈发沉重,忽梦见乘龙上天,有光辉照耀其身,病情竟不治而愈。

穆宗皇帝闻之大喜,下旨赐了玉如意、御马、金带,还册封李怡为“光王”。

然而正因这段宫廷旧事,日后却给李怡带来了杀身之祸,十四岁那年,穆宗皇帝驾崩,侄儿李炎为了争夺皇位,便是对他这个年幼的皇叔诸多忌讳,暗杀、投毒,无所不用其极。

若不是程元振和那终日躲于大内武庙中闭门不出的“武痴”仇公武舍命相救,李怡断断活不到今日,从此便是装疯卖傻二十二年,甚至不惜出家为僧,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直至李炎被惠恭方丈所弑,而其又无子嗣,李怡才以“皇叔”之名重返大明宫,登基为帝。

二十二年的忍辱负重,即便是再单纯之人,怕是也躲不过心狠手辣,如今已是黄袍加身的李怡又岂会允许一个随时能弑君之人的存在,故而惠恭和尚非死不可,其身边的弟子了空,乃至于整个佛门密宗,亦是如此。

终究还是躲不过“最是无情帝王家”之宿命啊!

李怡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沉思良久,而后决然地说道:“十郎,传旨中书省下一道明诏,将密宗从佛门八宗中抹除,其下僧徒如不愿改换门庭者,杀无赦,另传一道密旨于赵归真,明日日落之前,将那小沙弥的人头取回,此事便就此了结,日后如若再有人妄议先帝之死,诛九族!”

程元振闻言却是眉头紧锁,拱手道:“回圣上,赵归真乃是刘玄靖的亲传弟子,圣上刚下旨杖毙了刘玄靖,此刻传旨赵归真,老奴恐怕他不会奉诏。”

李怡却是冷哼一声,眼神冷冽。

“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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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一轮明月高高地挂着,蝉鸣声不绝于耳,古老的寺院,青灯古佛,老僧小僧,一片画意浓浓。

惠恭方丈此时已穿上他那红底镶金的袈裟,与了空对坐于佛指舍利真身宝塔前,凝望着那直刺苍穹的巍巍宝塔,惠恭心中释然。此次带了空入皇城禁宫,本意是让徒弟看看这奢华到无以复加的俗世,坐拥天下无以复加的人,却是如何机关算尽,杀人不见血!以便早日了断牵挂,假以时日必将修成正果,也算对得起这一脉相承的宗门了!

密宗素来以密法奥秘相传,一代所得真传者,不过一二,惠恭明白他这唯一的徒弟如若再留在佛门之中,怕是也活不成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无论进宫与否,了空怕都是在劫难逃。

然而在佛门与宗门之间,他选择了前者,惠恭方丈自信并没有做错,他已将毕生所修的“大悲胎藏”内功化作菩提心,悉数灌入了空体内,至于能否遇难成祥,开出八瓣金莲,也只好一切随缘,且看造化了!

“乖徒儿,师父圆寂以后,你就不要再当和尚了吧,下山入世去,凡尘中的肉可香嘞,酒可辣嘞,最要命的便是女人,可媚嘞!”

“师父您不是常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吗?”

“老虎也分公母的嘛!”

“师父,为何您都快死了,还想着让我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