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回信递给听燕,沈云翘觉得今儿是个好日子,姑姑需要的药有了下落,还收到了漠北来信。
然而这份愉快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过了两天后,她要进宫探望姑姑了。
掐指一算,她整整六日未进宫了,当然,进宫看望姑姑是件好事,然而想到宫里的那个人,沈云翘脚背都绷得紧紧。
忐忑的不仅是她,还有听燕。
听燕一是怕沈云翘见多了刘曜,刘曜想起了当年的事,多生事端。二则是上次发现小姐和刘曜两人气氛微妙,听燕有些心慌意乱。
上京的日子不算差,就算得罪了陛下,依旧是锦衣玉食,然而她知道她家小姐更喜欢漠北的辽阔自在,喜欢漠北的戈壁草原沙漠和月亮泉。
毕竟若是更喜欢上京,当年小姐娘亲去世,小姐就回京长居了。
但她总觉得在这样下去,她们不一定还能回到漠北。
沈云翘察觉到了听燕复杂的情绪,她本来还心神不宁,看见听燕如此,她倒是不慌了,一心只顾安慰别人,“你别担心,今儿也不一定能遇到他。”
“那可说不准。”听燕凉悠悠地说。
沈云翘:“……”
“我觉得我最近几天的运气都挺好的。”沈云翘没底气地说。
结果还是被听燕的乌鸦嘴说中了,沈云翘果然再度遇见了刘曜。
那都是她看完姑姑,确定姑姑最近的病情没有加重,两个宫女也将那套按跷术握得炉火纯青后,她出宫的半道上。
沈云翘进宫时还心怀忐忑,但进了一趟宁寿宫,她几乎可以确定今儿不会遇上刘曜了。
因为刘曜的头疾犯了。
听姑姑说起刘曜这两日犯了头疾,沈云翘还多问了句,“头疾?”
“陛下自两年前开始,便开始时不时头疼。”太后说。
“什么样的头疼?”
刘曜染了头疾时,先皇还在世,和她提过一嘴。太后为显示嫡母的贤良,也询问过太医,故而能说清楚情况,“起因是跌扑受伤,脑补气血运行不畅。”
“跌扑受伤?”沈云翘微滞。
“两年前他去西南赈灾时头受了点伤,当时医治不当,就形成了头疾,夜眠不宁或受寒遇热时,就容易发作。”太后说。
沈云翘刚刚听姑姑说跌扑受伤,她呼吸还紧了紧,怀疑是不是四年前的事有关系。等她说完后面几句话,沈云翘紧绷着心彻底安定下来。
看来没关系,而且失忆这种事,最容易在脑补受伤时想起来,他当初恢复从前的记忆就是因为他脑袋又受了伤。
而他后来受了伤,也没想起来,看来四年前的事他想起来的概率微乎其微了。
顿时间,沈云翘觉得空气都清爽不少。
想完这些,沈云翘忽然有些同情刘曜,年龄不大,身上毛病却不少,先是那个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毒,现在还有个头疾。
不过再一细想,沈云翘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刘曜头疾犯了,应该没空找她麻烦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出宫的路沈云翘走了一半,居然又碰见了刘曜。
说是碰见刘曜也不对,她只是望见了不远处凉亭上的赵得信,通过赵得信,她瞅见他身旁那个戴玉冠的脑壳顶。
沈云翘不必思索就认出了那个脑袋属于谁。
不过幸好的是,赵得信和那个脑壳都没对准她这个方向,似乎在看别的地方。
沈云翘扯了扯如意的袖子,小声提醒她她们换条道走。
毕竟若是沿着这条路走,几十步后就要经过那个凉亭,脚步声容易引起亭里人的察觉。
如意自然也看到了凉亭上的赵公公,当即应了声好。
两个人掉过头,换了一条小径走。
沈云翘大概走了几十步,浓郁树木遮挡住视线,沈云翘看不见那个园顶琉璃瓦凉亭了,她摸着胸口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姑娘,你等等。”是赵得信有些喘的声音。
沈云翘脚步一顿。
转过身,果不其然,沈云翘瞧见了小跑着追上来的赵公公。
“赵公公,您有什么事吗?”沈云翘微笑着问。
赵得信跑得白胖的面皮微微发红,“奴才没事,是陛下有事。”
圆胖胖的手指指了指凉亭的方向,赵得信笑着道,“陛下请你过去。”
沈云翘心脏抽了抽。
平日里刘曜就不好相处了,如今犯了头疾,说不准坏蛋的劲儿要重好几成。
但是人家皇帝老爷都发话了,她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只好慢吞吞地往凉亭方向挪过去。
沈云翘跟在赵得信背后上了凉亭二楼。
一上二楼她呼吸不禁一凝。
黑底红边的龙袍裹住刘曜修长四肢,凤眼半眯,他斜斜地靠坐在圈椅里,金色阳光洒在他身上,更是为他容貌里的绝艳幽秘添了几分震颤人心的灿艳。
别的不说,刘曜的皮囊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勾魂。
“嗯,沈姑娘怎么不说话?”或许是因为头疼,他骨节分明的手按着太阳穴,语气也不太好,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