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奇怪他兄弟俩哪里来的怒气，王氏也嗔怪：“纵有万般不是也是你爹哩，怎么就说出这样没了上下的话来！快说，可是寻着你爹了？”</p>
    二郎这才说：“在谢老三家赌钱做耍哩！说是输了钱，要刨本，怎么拉都拉不走，大哥都说了是奶有急事叫他回家，他理都不理。喊得急了，转身就要打人，谁有这样的爹！”</p>
    赵李氏一听便气得心口疼，捂着胸直叫唤，慌得王氏上前去给她顺，她却一把打开了王氏的手：“不是说不赌钱了么？怎么又耍上了？你怎么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还刨本？哼，狗子刨坑，越刨越深，别是陷进去就回不来了！”</p>
    小李氏也赶紧端了水出来，可听着赵李氏的话，一屋子人楞没一个敢搭话的。</p>
    赵李氏便叫老二、老三两个：“去，把你们大哥给拉回来。不回来就给我打死了拖回来！”</p>
    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明礼赵明智兄弟俩还能说啥？只得转身往府城去了。</p>
    晚饭已是收拾好了，可谁也没有心思去吃。小孩子不经饿，早就哼哼起来。赵李氏不耐烦。磕着烟锅骂道：“哭甚哭？老三媳妇儿你是个瞎的？想把我孙子饿死还是怎么？”</p>
    小李氏低眉顺眼地也不说话，径自带了几个小的往后厨去了。陈氏也带着天赐天佑躲去后厨，就着灶间的火光，给孩子们弄了吃了，自己也胡乱吃了些。剩下心焦的赵李氏并王氏自在外间等着。</p>
    小小去叫二郎，他跟大郎躲在猪圈里头说话。担心他们俩饿着。刘妈妈特地留了饭。谁知大郎憨厚地一笑。从煮猪食的灶间翻了翻，火灰里头捂着几个洋芋，二郎就跟小小说：“去叫天赐两个来吃些，菜都摆在堂屋。后厨能有什么吃的？”</p>
    谢过二郎，小小赶紧跑去后厨去叫天赐兄弟两个下来。</p>
    初冬的寒风里头，几个孩子围坐在猪圈里。就着火吃着洋芋，竟是觉着比以往的任何一顿饭都吃得香。</p>
    火灰里头还捂着老苞谷、栗子、拐子等物。苞谷是在自家檐下掰的，晒干之后拿火灰捂熟。有点爆米花的味道。栗子、拐子都是山上长的，每日大郎去打猪草或是二郎上山的时候，都会拣些回来，当做零嘴儿哄几个小的，可此时捂在火灰里头烫熟了吃，也觉得特别有味儿。</p>
    天赐天佑没敢问他们俩上府城找大伯的事情，跟小小说着学馆里头的趣事。二郎今儿也没什么精神，盯着灶膛里的火光发呆。间或插上一两句。</p>
    正说着，下头传来了脚步声。天赐拉着天佑迎了出去，小小也跟了出去，大郎二郎对视一眼，并没有起身。</p>
    回来的正是赵家兄弟三个。天赐天佑见父亲回来了，欢呼了一声，小小赶紧上去告诉了赵李氏。</p>
    王氏一听就迎了出去，赵李氏并未起身，只吩咐小小：“看菜凉了没有？若是凉了赶紧去热热。”</p>
    这么久了，菜定是凉了。</p>
    一时间屋子里头又热闹起来。热菜、烧水、洗脸，人影进进出出，透出一股生气，赵李氏靠在地炉子旁边，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不过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和缓几分，依旧透着一股子怒意。</p>
    重新摆了饭，时辰已是不早了。女人们好歹还垫了点，此时又忙活着给孩子收拾，安排孩子睡下。刘妈妈带着小小在后厨忙活，一时堂屋里头只剩下赵家兄弟三个并王氏、赵李氏，为着取暖，饭桌干脆就摆在了地炉子旁边，几个人围坐着，却没人开口。</p>
    赵老大偷眼看了看母亲的脸色，迟迟不敢拿筷子，试探地唤了声：“娘……”却没有得到赵李氏一个脸色，她正对着老二、老三说：“快多吃点，这大冷天的一路跑下来，必是冻得很了。”</p>
    赵老三点点头不说话，赵明礼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端了碗往嘴里扒饭。见他们一碗饭下了肚，赵李氏这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p>
    赵老大期期艾艾地开口道：“这事……”</p>
    话没说完便被赵李氏一个冷眼瞪过来，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赵李氏转过头去仿若未见一般说道：“没问你！老二，你说说。”</p>
    赵明礼叹一声放了筷子，他与老三出门便直奔谢老三家而去。老三上回找到大郎便是在谢老三家，也是熟门熟路。不出所料，赵老大正与一群汉子摇色子赌钱做耍，见他二人来了，心知必是得回家，却揣着手不愿起身。</p>
    喊了几声，赵老大只说让他们回去，自己会回家的，不用管他。旁边谢老三就冷笑着开了口，说是赵老大已是欠了二十五两，若不将钱还上，便不许离开。</p>
    实在无法，还是赵明礼作保，赵老大打了欠条，几人这才脱身。</p>
    听到此节，王氏看了眼赵李氏的脸色，端着碗赶紧溜了。赵李氏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瞪着赵老大都快戳出洞来，话也说不平顺了：“长进啊，长进了啊！合着你昧下的银子都是赌钱做耍送了人了？这还借上银子了？”</p>
    一直没做声的赵老三突然开了口：“娘，是印子钱，九出十三归哩！”(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