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马夫答应了一声，将马车快速地赶动起来，带起一路尘土飞扬，再将马车稳稳地停靠在路口边上，距离长风亭不过几丈开外，赶车的人跳下车去，对着帘子说道，“王妃，长风亭已经到了。”

湄澜先卷起了帘子，冯绾弯腰从马车出来，款步下车，一身素衣清丽如兰菊，皓质流光，只是神情略微淡然憔悴，她看着眼前的车夫，慢慢说道，“有劳在此稍候，片刻即回。”

“王妃”车夫躬身，不放心地说道。

“将军不必担忧，只是故人送别。”冯绾凄凉一笑。

车夫这才恭恭敬敬退到一边去，不再言语。原来，这赶车的马夫不是别人，正是韩江平将军，而张辽将军跟袁天述在后面那一辆随从的马车之上。自从被皇帝贬黜之后，冯绾冒死前去拜见，说服三人共同为西关效力，借着去西关探亲之名，实为了把这几人秘密乔装带出去。

冯绾转身，由湄澜扶着，绕过几丛树木，赫然就看见了长风亭内那个温润清谦的高大身影，一袭金边白衣如雪，在长亭之内端坐着，那一份高洁光辉、分明磊落，除了司空桓，世上再难得有人会有这份飘逸如仙的洒脱不羁，他的才华，他的心性，他的门楣出身，他的一切都无可挑剔，都是那般完美，上天曾经把他赐予她，可为什么命运是这样地善变，她宁愿当初就从来没有开始过，从来没有。

琴声已经进入尾音，那音色悠悠荡于九天之外，丝丝扣人心弦，叫人欲罢不能，意动神摇，冯绾轻轻走上台阶，看着司空桓的背影，泪眼模糊，透过泪水望过去，司空桓长袍之上的那些如云金边已经一一扭曲，不成样子，只有那一团洁白的影子，还一如当初，明明是干干净净的白，却比那发光的彩霞还要刺痛人的眼底跟心底，冯绾已经全无血色，只剩下一口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在支撑着她的意识。

一曲终于弹罢了，司空桓似乎早就知道冯绾到来似的，他双手十指按于琴弦之上，看着亭子外边的天际，长长叹了一下，最后，终于决定下定勇气去面对一样，他艰难地慢慢站起身子，再转过去，面上朗朗之色不曾改变丝毫，他看着冯绾孤苦之色，眼中也带有痛苦之意，可是很快，便不着痕迹地压抑下去了。司空桓上前一步，手指冰冷，他拱手俯身，对着冯绾参拜下去，只有缥缈如烟的两个字，“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