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八，徐府办春酒。</p>

吃春酒的习俗，主要以大顺朝北方为主，特别是京城之中，极为盛行。</p>

小户人家也就是亲戚之间互相走动，官宦贵胄则是人情往来，槿娘这是第一次见识这种节庆的盛会，却已是到了亲手操办的地步。</p>

好在有丁姨奶奶在上头撑着，槿娘也杀罚果断，备宴期间，倒没有什么小人物上来捣乱，到了正日子，徐侯的春酒依然如同往年一般的热闹喜庆。</p>

宴席依然办在桃花林里的敞轩之中，槿娘将那沿水空白处镶了玻璃窗，倒是少了寒潮之气，角落里放了春桃的盆景，飘香处处，竟是别有一番趣味。</p>

徐老夫人坐在偏殿靠溪水的窗边，陪着几位老太太说话。</p>

福惠郡主取了一块金糕递给郑老夫人，“母亲尝尝，这东西酸甜可口，您一定喜欢！”</p>

那边不动声色的梅家老夫人也瞧了一眼过来，梅国公夫人秦氏连忙也用银簪子扎了递过来。</p>

“这东西叫金糕，是我那孙媳妇做的，我吃过两回，极是开胃！”徐老夫人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来，众人也都跟着夸起槿娘。</p>

这个说，“您老有福气，大孙媳妇刚生完康哥儿没多久，这又有了身子，二孙媳妇过门不过一个月，就把这春酒办得妥妥当当的，把我们这些老东西都羡慕死完了！”</p>

那个跟着笑，“她还正挑着三孙媳妇呢，听说挑上了乔家，那可是有钱的很！”</p>

桂氏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话，连忙上前笑着行礼，又凑过去道，“乔老夫人今儿也来了，您看……”</p>

乔家不过是四品官，这里的老太太可都是一品、二品的诰命，桂氏想把人带来也得看看形式，乔家再富贵，又怎么能比得了皇家？福慧郡主在这儿还低一头呢！</p>

徐老夫人眉头轻蹙，“嗯，你好生陪着，咱们家人口本来就少，瑞琴又有了身子，别怠慢了客人才是！”</p>

这显然是直接就拒绝了，桂氏嘴角轻撇，但这么多人在场也不好跟婆婆理论，只好应了是，笑着告罪了一声，这才退下去。</p>

出了屋子，桂氏就看到槿娘跟厨房管事妈妈刘四家的说着菜单子，那刘四家的一改以往的倨傲，倒是带了几分谦卑。</p>

这倒不只是因着上一回被季妈妈训斥的缘故。</p>

刘四家的一家子都是做厨子的，她相公是老太太的陪嫁酒楼里的厨子，她的小姑子则是桂氏小厨房里的厨娘。而她更是厨艺了得，无论徐家的大小宴席，总要由她亲手做两个菜上来，为人却少了一分圆滑，上一回也是因着小姑子的挑拨，这才堵了槿娘一回。</p>

这一次跟着槿娘办差，却让她惊讶这位二奶奶的厉害果然不是虚的。</p>

除了对菜色极有研究之外，这位二奶奶第一次办差，就知道问客人的年纪、出身以及的口味，甚至极为详细的做了个单子出来，有几样菜还是从京里有名的酒楼里订，说什么，“既然这几位挑剔的很，不如就定一些她们常夸的，虽没有功，却也不会有过！”</p>

丁姨奶奶偶尔过来看一眼，也不过就是撑撑场面，竟然也不多问一句！</p>

因此刘四家的越看越觉得这位二奶奶深不可测，面上也就越发恭谨。</p>

这情形看到桂氏眼里却是气愤异常。</p>

前几日还巴结自己的人，如今就开始巴结她，怎么能不让人生气？</p>

桂氏几步走上前去，也不顾刘四家的还没退下去，对着槿娘就嚷道，“乔老夫人来了，你可知道？”</p>

槿娘正忙的头晕，刚刚听说福惠郡主昨儿个肚子不适，连忙让人把老夫人席上的寒凉之物换了几样。一抬头就看到桂氏冷峻的脸，她连忙行了一礼，“原来是母亲，乔老夫人和乔四夫人已经去了西次间里，正跟甄老夫人说话，大嫂也在那里。”</p>

甄家跟桂家也算是亲家，让甄老夫人相陪也不算过，只是那一处却是夫人、太太们聚集之处，不像偏殿那般安静。</p>

桂氏面色一凛，“怎么把她领那儿去了？真是不懂事！”</p>

不把她领那儿去，又能领哪儿去？可这话槿娘又不能说，只能收了声，立在那里。</p>

桂氏在心里骂了一声“木头”转身往西次间而去，冷不妨却被一个小丫鬟差点撞上，仔细一看是冷砌，不由更是生气，张口骂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没有规矩！”</p>

冷砌吓的一哆嗦，连忙跪下，“夫、夫人，是大奶奶去了赏月阁歇息，奴婢过来跟二奶奶说一声。”</p>

桂氏指着冷砌的额头骂道，“你倒还有理了！”转头冲着陶妈妈道，“去把她姑姑领来，把她撵出去拉倒！”</p>

冷砌吓的小脸泛青，拼命的磕头，嘴上喊着，“夫人饶命！”再也没有别的话。</p>

陶妈妈皱了眉头，犹豫着答应，却是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去。</p>

“母亲，不过是些许小事，您又何必动气。今儿是春酒，您就是再气，不如等过了今天再说。何况此处离偏殿也近，若是惊动了贵客，可就不美了。”槿娘上前来劝，眼睛却瞟了一眼不处远的偏殿。</p>

徐老夫人和福惠郡主等人全在里头，闹出笑话来丢的是侯府的脸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