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娟瞪她一眼,不过也怕再逼得急了凌子皓真出什么事,便轻哼一声拉走了白瑞宁,再不管其他了。</p>
白瑞宁虽然同情凌子皓,甚至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追在自己身上,可眼下她不可能去宽慰他,她也根本不知道该和他再说什么。</p>
离开正厅走了一会,白瑞宁的心态已不像刚刚那样兴奋,一旁的夏芷娟见了有些不悦,“这个男人你不要再想,将来就算离了莫如意,也千万别再理他!”</p>
白瑞宁默默地听着,没有反驳。话就在嘴边,可习惯让她沉默,放在以往,她百分百不会再说什么了,可今天她看到凌子皓,再想到昨天送回来的两个表妹,她终是停了步伐。</p>
“我从没想过离开他。”她微低着头,眼睛盯着夏芷娟腰间的锦带,“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太大的志向与追求,我喜欢过平稳安定的日子,莫如意不算个好人,我知道,可他对我不错,我就很满足了,也想和他这样过一辈子。”</p>
夏芷娟微微变了脸色。</p>
“你这是认真的?”她面色严肃,“你才活了几天?就在想一辈子的事了?你和想他过一辈子,有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和你过一辈子?他那样的人,心肠冷硬;做下的事,天下所指!一个人可以有缺点,却不能失了底线,当初西市牌楼你也去了,那样血腥的场面难道你忘了?不说这事,他待你爸又怎么样?能为一已私欲将一个完全无辜的人扣押动刑,并连累他的家人,这样的人,你确定你想和他过一辈子?”</p>
白瑞宁哑口无言。</p>
夏芷娟所说的事,一件件一幕幕她全都亲眼所见,就连辩解都不能。可她能怎么办?她最终还是嫁给了他呀!嫁了他,他就算再坏,她也是他的妻子,这些事情她一件也没忘,可她只是想安稳一点,只想在尽自己最大努力的情形下老老实实安安份份地生活,莫非有错?难道真要势如水火僵持不下最后一拍两散才是对的?</p>
或许那是对的,她应该为了白松石所受之屈、为了被莫如意斩杀的正义而抗争到底,像任何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时代女性一样,像夏芷娟与顾月皎一样,宁为玉碎。</p>
可,她们都是高洁的白玉,而她只是一片普通的瓦片,玉碎了还能用来雕刻玉坠戒面,瓦片碎了,只能被人弃于街旁,最终变成石土砂砾。</p>
她的人生就如同瓦片一样用途单一,她的能力精力都十分有限,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所以她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该看不到的东西就不去看,该想不到的东西就不去想,或许这样很软弱,可她能从这样的软弱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只要很简单的一点,她就满足了。</p>
看她低头不说话,夏芷娟叹了一声,缓和了一点严厉,“我还不了解你么?你的想法太过简单,只想着只要自己能过好就行了,但人不是死的,你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感情,尤其是你,可像莫如意那样的人,你若对他有了感情,他终有一天会伤到你体无完肤的。所以我才送了那两个姑娘过去,为的就是替你分分他的心,可你竟然又把她们送了回来!”</p>
夏芷娟一说起这件事便有满肚子的火气要发,夏凝烟倒好说,可那吴玉翠,回来后便哭天抢地的,连同兰姨娘一起,有空就到她那哭一场,哭得她就快烦死了。</p>
夏芷娟把肚子的火一股脑地说给白瑞宁听,可白瑞宁却没听进多少。白瑞宁仍然不是同意夏芷娟的看法,可她知道自己绝对没办法说服夏芷娟,所以干脆省了这口水,反正,她的想法已经说过了,夏芷娟可以不接受,但同样的,她也可以不接受夏芷娟的想法。</p>
子非鱼……</p>
可能,她的三观天生就是不正吧,连伤害过自己父亲的人、连毫无正义公理随意残害他人的凶徒,她也愿意接受。</p>
只是,心里的想法虽然已定,但心情仍是低落了下去。她不会因夏芷娟的想法而改变自己的处事方式,却难免受其影响,一会想起浑身是伤的白松石,一会想起西市牌楼下的那块溅血遮幕,抑郁万分。</p>
“好了,”夏芷娟拍拍她的手,“总之你记住,与他能远则远、能避则避,但也不要把场面闹得太僵,以防他丧心病狂做出什么事来,待瑞家的情况好一些,我再想办法带你离开京城。”</p>
白瑞宁没点头也没摇头,一反刚刚的兴奋之情,万分沉默地跟着夏芷娟来到东跨院。</p>
“瑞怡、瑞雅、瑞静都在瑞珍的房间里,一会看了瑞家出来,你也和她们聚聚吧。”</p>
白瑞宁点点头,脚下一刻不停地去了白瑞家的院子。</p>
见到白瑞家的时候,他仍是睡着,秋天时尚能分辨的几分文秀如今已全被苍白和虚弱取代。以前的白瑞家已经是个大学生,现在不过是个年方十六的孩子,又因在病上躺了一年,身体消瘦得十分严重,要不是夏芷娟每日替他按摩身体确保他的肌肉没有萎缩,将来他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两说。</p>
白瑞宁俯身到床前轻轻叫了他两声,夏芷娟连忙拦她,“先让他睡吧,一会他会醒的。”</p>
正说着,白瑞家的眼睫颤了颤,继而睁开一条小缝。***(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