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抢占巴掌洞山。就截断了济尔哈朗大军的粮道,引诱固尔玛浑孤军深入,是为了围点打援,至于抢占要点,反客为主,宁镇会战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楚军的进攻能力未必强过清军,只是把宁镇山区的地形利用到了极致,用防守给清军造成了巨大的麻烦。除了用朱聿鐭当诱饵之外,他的战术战法还是老一套。
“我大军的粮道被断,延陵镇也被困已久,所以速战速决对我军最为有利。不怕汪克凡用计,就怕他一直缩在后面当乌龟,据斥候探报。汪克凡麾下最为精锐的恭义营不知所踪,很可能就潜伏在巴掌洞山附近。咱们来看看吧,如果我军发起总攻。他会选择从哪里出击……”
何洛会指着地图,一个一个无名高地挨着分析,汪克凡到底会打他们还是打谭泰,这两种可能都要考虑到,他和众将反复商议,制定了一个周密的作战计划,简单说就是统一行动,铁壁合围,不可汪克凡可乘之机。
何洛会最后说道:“本将会派人和谭泰联络,两家兵马同时发动,一南一北,两面夹击,在此之前固尔玛浑所部不妨将计就计,于明日晚间攻取贤字山,给汪克凡一点盼头,除此之外还要请郑亲王鼎力相助,送来更多的箭矢、炮弹和粮秣辎重,再调一支兵马充当后援,替换我军的伤兵……”
这个方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肯定,清军众将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有固尔玛浑略有些尴尬地说道:“我部兵马刚遭小挫,锐气已失,若是明日不能攻取贤字山,恐怕拖累整个战局。”
屯齐和他是堂兄弟,两人一向交好,当下笑着劝道:“老三不用多虑喽,汪克凡既然想要用计赚你,当然不会一直死守贤字山,明日定能一战破贼,不信我们打个赌,只等明日拭目以待。”
何洛会也点点头,给固尔玛浑打气:“贝子尽管放手去打,若是攻打贤字山再次受挫,就意味着汪克凡别有所图,那反倒给我们提了个醒,谁也不会怪你。不过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恐怕微乎其微,记住啊,你攻取贤字山之后只需按兵不动,汪克凡的种种阴谋诡计就使不出来了……”
第二天上午,固尔玛浑再次对贤字山发起进攻。
这个时候,阳朔兵正好处于爆发之后的疲惫期,面对清军的进攻只是略作抵抗,就稀里哗啦地败了下去,加上中间的空闲时间,焦琏又在贤字山上坚守了两天三夜多一个早上,超额完成任务。
本着穷寇莫追的稳重原则,固尔玛浑追杀一阵后就收兵回山,检点战果,发现收获颇丰,前后这几天的恶战下来,阳朔兵伤亡过半,基本上已经被打残了,清军不但缴获了一批来不及带走的武器弹药,还有唐王朱聿鐭丢下的一套盔甲,几面旗帜,半副仪仗。
何洛会接到报告后嗤之以鼻,汪克凡这一手实在谈不上高明,丢下一套朱聿鐭穿过的盔甲就想引诱清军穷追不舍,真当他们大明的王爷都是宝贝吗?
……
焦琏从三一二高地撤下来后,接到汪晟的命令,让他率领本部人马撤往西南方向三十里某处,就地休整待命。
接到这个命令,焦琏和他手下的几个将领都感到很意外,山区里交通不便,三十里就是很远的一段距离,基本上已经退出了一七七高地交战区,难道说这是看到阳朔兵打残了,不准备再用了吗?
汪晟此举也许是好意,但是焦琏不想领,唐苗子等将领更是愤愤不平,仗打到这个份上,阳朔兵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眼看就是最后的决胜时刻,现在退到二线算怎么回事?前头的脏活累活都干完了,最后该摘果子的时候,却把我们打发到一边,这也太不厚道了!
焦琏脸一沉,把他们骂了一顿,命令部队先执行命令,向西南方向行军,自己却赶往汪晟的指挥部,向他申诉请战。
当天晚上,焦琏乐呵呵地会来了,再没有任何不满,唐苗子等人问起,他却一点口风不漏。
朱聿鐭也跟着阳朔兵撤了下来。
钦差丢了仪仗,算是一条不小的罪过,朱聿鐭却并不在意,一路上不理会马吉祥等人,却和那些普通小兵泡在一起。
从三一二高地撤下来之后,他一整天都泡在随军医馆里,和那些伤兵唠家常,晚上宿营的时候,又跑去重伤员的营棚,看望刚刚做过截肢手术的伤兵。
无意中,他在这里碰到了一个相熟的士兵,名叫孙满堂,曾和朱聿鐭一起在三一二高地上并肩搬过弹药,打退固尔玛浑那天晚上他们两个聊得很投缘,在最后一天的战斗中孙满堂却受了重伤,被截去一条腿……看着他的断腿伤势,朱聿鐭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眼睛里亮晶晶的。
他原来以为,这些普通的小兵都是没脑子的愚民,其中很多人品行不端,粗俗可恶,完全不知礼义廉耻,迫不得已才来当兵,所图无非是为了混口饭吃……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才知道,很多士兵原本都是老实本分的百姓,有自己的善恶观念和操守品德,有自己的愿望和理想,也许和王公士大夫比起来,这些“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理想是那么粗鄙和卑微,但又是那么真实和丰满……
当天晚上,他陪着孙满堂聊了很久。
第二天早上出发,他又去找孙满堂,却听说他已经死了。
阵亡士兵的尸体都要送到集中地点安葬,以便于家人来查找收尸,朱聿鐭坐在运尸车上,把孙满堂送出去很远,一路上沉默不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