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心狠手辣,是个人物,等城破之后,赏他一个全尸!”谭泰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又对李成栋说道:“我们刚才合计了一下,楚军有攻城秘法,死守丰城不是什么好主意,得在城南打上一仗,杀杀南贼的锐气。你和南贼几次交手,对他们最熟悉,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吗?”
“大将军高见!”李成栋说道:“汪克凡擅长攻坚,丰城又太小,决不能在城中死守,不如把大军拉到城外,慢慢和他周旋,拖延几天应该没有问题。”
“你说的不错,但就是太虚,南贼兵多,城外又无险可守,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可就没法收拾了,还得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谭泰沉吟片刻,问道:“我要是等楚军大部都进了南昌府,再派一支奇兵乘船突袭樟树镇,李将军以为如何?”
“这个……,这个胜算恐怕不大。”李成栋咽了一口唾沫,艰难说道:“我军虽有水师助战,但百里奔袭敌后,难免陷入重围,白白的折损人马。”
在登陆战里,难点不在登陆,而在登陆后能否挡住敌人的反攻,这需要大量的后续增援部队和物质补给。但在这个年代里,所谓的水师都是使用风力人力驱动的木制战船,运输能力和机动能力都和现代的海军无法相比,很难支持一场大规模的敌后登陆作战。
“怎么会是白白折损人马呢?能把汪克凡拖上几天,等南昌城一破,他就会不战自溃。”谭泰皱起眉头说道:“再者说了,我还可以派八旗精锐从陆路进袭樟树镇方向,和水师相互呼应配合,自然就万无一失了。”
清军的优势在于兵种齐全,无论水师还是八旗骑兵,都有较高的机动能力,谭泰没打算搞一次扭转战局的仁川登陆,只想充分发挥清军的机动能力,骚扰破坏楚军的战略意图,为南昌包围圈争取更多的时间。
姓黄的幕僚在旁边帮腔道:“某夜观天象,有彤云起于西北,月曦晦暗扰乱,不日必有朔雪降于江南!南贼素来畏惧寒冷,八旗健儿却可如鱼得水,此天助大将军得胜,绝不可错失良机……”
到这个时候,还看不清形势就是傻瓜蛋了,李成栋眨眨眼睛,突然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抱拳大声说道:“既然八旗劲旅出手,这一仗必能获胜,末将李成栋不才,愿请命出征,从水路奇袭樟树镇。”
“急什么?坐下说话!”谭泰指了指凳子,温言说道:“我原打算让江宁绿营蔺光远出战,但他麾下只有四千多兵马,正觉得有些少了,李将军既然愿去,那正好可以给他帮忙……”
李成栋告辞走后,谭泰看着尚在晃动的帐帘,目光中若有所思。
姓黄的幕僚给他添满茶水,恭维道:“大将军的驭下之术越来越高明了,那李成栋此去樟树镇,除了誓死一战,再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什么驭下之术?本大将军原来也是个直爽汉子,都被你们几个带坏了。”谭泰得意的一笑,有些矫情地感慨道:“皇上和摄政王把征南大将军的担子压在我的身上,就得和这些汉人军将打交道,哼哼,这帮家伙都是些没骨头的软蛋,一个个就会偷奸耍滑,最他娘的难管。”
另一个幕僚也抢着大拍马屁:“大将军恩威并用,李成栋必能物尽其用,立下大功!”
“立功?他要是能立下一份功劳,还有命活着回来,本大将军就重重赏他,要是再把差事办砸了,老子把他一家都发配到宁古塔去!”
……
从谭泰的中军营出来,李成栋一路上都面无表情,离着营门走出去几百步,他突然从牙缝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操!”
没头没尾的,手下亲兵不知道他在骂谁,但李成栋的样子明显有些顾忌,声音压得很低,手下亲兵不由得回头向后看了看,只见猎猎北风之中,谭泰的将旗正舒展不停。
同样是打了败仗,八旗兵可以调到后方休整,很快就会恢复实力,李成栋的绿营兵却只能充当炮灰,去樟树镇送死,难怪谭泰对自己这么客气,他分明就是个笑面虎,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炮灰要有炮灰的觉悟,被派去送死也罢了,李成栋最受不了的,是还要受蔺光远的指挥……蔺光远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将门纨绔,大家都出身于江宁绿营,李成栋当年在高杰手下当参将的时候,蔺光远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总,李成栋一直看他不顺眼,这次落到他的手下,肯定要大大的受气。
光受些气也无所谓,李成栋自知连打几个败仗,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但在樟树镇那种死地作战,头上却被蔺光远死死压着,难免凶多吉少,被蔺光远当成炮灰里的炮灰,送死的优先级永远排在第一。
该怎么办呢?前路如此艰难险恶,李成栋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