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轻明才下定什么决心般重重叹息一声,痛苦道:“实不相瞒。在下与弟弟回去时,家母已经被这一战吓得病入膏肓,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不知是不是云骞的错觉,面前的秀气男子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要崩溃:“家母离去前,特意嘱托在下找到恩人,将她的一点心意带过来……实不是在下非要这般矫情,而是母亲遗愿,惟愿圆已!”
如果说初见二人时云骞还有诸多疑虑的话,此时他已经信了十之。他觑了眼二人神色,是恰到好处的愧疚与伤怀,多一分刻意,少一分薄情。
心防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被卸了大半,或许有高手间的惺惺相惜,或许有同龄人间的志同道合,也或许……有同为子女的同病相怜。
云骞微微恍惚。
他突然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遭人暗算毒伤难解,即便他发了狂的学习制丹,也未配出一颗能救母亲的灵丹妙药。整日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够了,母亲去世前也曾将他叫到床头,叮嘱世道艰难,人心险恶,万事更要多思量。
云骞捏紧了手指,从一片阴郁的回忆中抽出来,他看着轻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刻意去忽略的过去竟被一个陌生人轻易勾了起来。
他的脸色几不可查的白了一层,最后一点戒备终于放了下去。云骞缓缓站起身,微施一礼:“抱歉,是骞莽撞了,勾起二位的伤心事。既然是轻掌门家母所托,骞自当圆了老人家的遗愿。”
他迟疑一下,还是将疑问摆出来:“只是二位为何没将东西带在身边,反而大费周章的寄存在拾味楼?那里人多眼杂,万一弄丢了可是不妙。”
轻明与离尘对视一眼,随后双双站起身。离尘低着头做尽跟班模样,轻明则抱歉的苦笑:“实不相瞒,家母送的并非什么珍稀古玩,说来惭愧……只是家母亲手做的几盒金丝奶酥,天气炎热,不宜长久待在身边。”
离尘也跟着诚挚的赔礼:“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望慕容恩公莫要嫌弃才是。”
听闻只是两盒吃食,云骞一时半会都没反过劲儿来。他怔了好一会,才露出一点恍如隔世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除了母亲以前常给他做软软甜甜的枣泥糕以外,云骞再也没吃过别人送他的小食了。
心忽然就软了,莫名的想要亲近。
“怎么会,骞不过举手之劳,竟让轻掌门的母亲为此操劳,实在叫人感动。”说话间语气已经亲昵了很多,云骞跟着二人向外走去:“我一定吃的干干净净,不辜负令母一番心意。”
轻明:“慕容公子谦谦君子,在下甚是喜欢,若慕容公子有空,定要来鄙府做客。”
“那是自然,不知二位门派建于何处?”
“据此略有些远,待一会取了东西,在下将出入令交于公子,公子就可随时去拜访了……”
没了先前的戒备和疏远,三人如多年相识的知交,聊得颇为畅怀。
不紧不慢的出了麒麟山庄,云骞微动手指,向身后的一名弟子打个手势,跟着二人向言灵城行去。
站在门口的弟子得了令,愁眉苦脸的退了回去。这二人孤身前来,少庄主要查他们的底细,还得往和合城跑一趟才行。
唉,可怜他刚娶的媳妇还没抱热乎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