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谢酒早在高中以前就跟宋婧云认识了,她想起了两人以前的一些深仇大恨,皱了皱鼻子,打死不想说:“秘密。”

她知道宋婧云今年也考进了上戏,而且好巧不巧和她分在了同一个班。

开学的作业展示,两个人肯定撞上。

谢酒捧着奶茶,又想起了下午看到的师父。

男人冷淡的神色就这么在她脑海里浮现了出来。深眸长睫,气质出尘又蛊惑,比男明星还好看。

顿时间,谢酒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细细戳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她不自觉舔了舔唇。

……宋婧云输定了。

第二天下午,谢酒按时到了平安小区。

今天她的态度一改昨天,积极得过分,一下车就往单元楼里跑,连个挥手告别都懒得给她哥。

谢识在车里挑起眉,小屁孩昨天被训了几句,就这么管用?

爬上六楼,门口。

谢酒撑着膝盖缓了好久的气,敲门前一秒想到什么,又缩回了手。

她摸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抬手乖乖把刘海儿梳顺,塞回手机,两根食指戳着自己的嘴角往两边推上,带出颊边两个甜甜软软的小酒窝。

很好,完美。

做好一切准备,谢酒漾着笑敲门——

不在。

不是说好每天都让她过来的吗?

“……”

谢酒扑了个空。

她蹲在楼梯口思考人生。

居然不在。大美人这到底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谢酒摸出手机,戳开她爸的号码,犹豫了下,还是默默揣回口袋。

问个屁……问了也是再被骂一顿。

谢酒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种憋屈的气,差点就要扭头下楼。

想到大美人,想到自己的小短剧,想到谢芳庭回来以后狗血淋头的训话,她老老实实蹲在门口,一直蹲到了谢识按照时间点来接她。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没蹲到人。

这天门口,谢酒等得又热又腿酸,邪念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倒数一百个数,大美人再不开门,她现在就自己撬门进去。

一百,九……

“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

谢酒呆了呆,一抬头,面前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见到门口蹲着的漂亮小姑娘,也一愣:“你是……”

几天不见,房子的装潢焕然一新,谢酒坐在沙发里四处看。

窗明几净,厅前高高对挂两幅泼墨山水画,不远处的红木置物架下,那只白色仙女猫正趴在猫窝里打盹。

面前的茶几上,紫砂茶壶旁边,正搁着一鼎镂空雕花小熏炉,不知道点了什么香,整个客厅都是那股清雅好闻的味道。

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古色古香的世界。

谢酒在打量四周,旁边的眼镜中年男在看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咳了声:“小姑娘,你刚才说你来找师父?你师父是……陆老师?陆淮晏?”

“是啊。”她点点头。

原来大美人叫、huái、yàn……

就是不知道是哪三个字。

她困惑环顾一圈:“我师父不在家吗?”

“哦,你师父在那间房里。”

谢酒立马就打算去敲房间门,一起身,被中年男人忙不迭拦住,说什么都不让她打扰到他。

“陆老师在里面有事要忙,我在这等会儿。小姑娘,你也坐着再等等。”

大美人好高冷。

在大门外要别人等,进了门还要别人等。

谢酒不愉腹诽了句,但是见中年男人脸上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反而感觉让他在这等着是件很正常的事。

沈章不断打量这小姑娘,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是陆老师亲自收的徒弟?”

“啊。”谢酒在外面热出一身细汗,已经在反客为主研究客厅的空调怎么调低温度了,扭过头问,“怎么了吗?”

“哦哦,没有没有。”沈章压下震惊,“这……啊呀,陆老师居然肯收徒弟了?”

收个徒弟怎么了……

谢酒本来觉得眼前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诡异,还想离他远点,直到男人惊叹了好几声,热情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名片给她。

她好奇一瞅:北京故宫博物院,文物管理处——

副处长,沈章。

“……”

谢酒睁大了眼。

沈章递完名片,一看时间差不多,这才谨慎踱过去,轻轻敲了敲门:“陆老师……?”

隔了两秒。

男人回:“进来。”

门一打开,沈章就闻到了一股明显的清幽木质香。

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工作间。

各种机器堆着,地上黑色木屑滚落,落地窗边的工作台前,男人连眸子都没抬,修长的手指正扣着锋利的雕刻刀,每一刀下去都力道利落。

陆老师的面前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大型木雕,已经快成形了。

雕件木料用的是乌黑的金丝楠木。形态各异的诸天神佛下,踩着从十八层地狱里垒起的恶鬼们,雕工诡谲,造型极为复杂,那股刀尖下的震撼和张力几乎扑面而来。

不愧是能在拍卖会上拍出过亿天价的陆刀木雕,沈章足足恍神了几秒,才想起来他的目的。

陆老师要捐赠给故宫一件青花瓷碗,明代成化年间的孤品。今天他是来签合同的。

沈章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文物捐赠合同,连纸带笔一起交给他。

签完,陆淮晏递回纸笔,一眼都没多看沈章。他又拿起了雕刀,低下眼,冷白手指贴着刀刃的寒芒擦过去,丝毫不怕被割伤似的,用指腹带掉了多余木屑。

沈章连连说:“哎呀陆老师,真谢谢您……”

“不用。”陆淮晏在下刀的间隙打断他,容色漫不经心,像只是给了个再普通不过的碗,“明天你拿着合同去雅集斋,联系小刘。他会把碗给你。”

“哎哎,好,我知道,我知道。”

这也不是对方第一次捐赠文物了,沈章熟悉流程,点完头,又对着这座乌黑木雕不断惊叹,“您的佛像雕得真好,是刀刀见力啊!特别是造型……”

陆淮晏忽然抬起了眼,问:“你知道这造型?”

“我……”沈章被问住了,笑容一滞。

其实他主要是研究瓷器大类的,对木雕知道得很少。

他只知道陆淮晏使的是陆刀,一种快失传的雕刻手法,难度极高。目前有且只有陆淮晏一个人会。

因此,现在随随便便一件陆刀雕件在市面上就是天价珍藏品。

难不成陆老师这次的雕件造型有什么问题?

那他还真不——

“我知道。”

忽然从房间门边传来小姑娘一声悠悠的接话。

刀尖停下,陆淮晏侧过脸看了一眼,眸光落在了不远处突然冒出的谢酒身上,视线一顿。

这个大美人拿刀雕刻鬼神的画面,冰冷中带着锋利感,直直戳中了谢酒的小心脏。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就决定是他了!

“这个木雕的造型是‘诸佛踏鬼’。”她忍不住插话,眼神炽热地盯着大美人。

“这造型有原型,出自书画大师黄庭的《诸佛踏鬼图》,图里画的是七尊佛像脚踏十八个小鬼,原画高93厘米宽46厘米,是他在晚年的作品。”

小姑娘正倚靠在门边,手上还乱七八糟缠着她听歌的耳机线,白皙的脸颊莫名泛着红,明润的杏眼里像闪烁着星星,看他的眼神也带满了渴求的灼热。

陆淮晏的神色细微顿了顿。

谢酒眼睛一眨不眨:“《诸佛踏鬼图》2000年在苏富比春拍的‘中国书画’专场上露面,以3000万港元起拍,最终以12亿港元成交——”

她的语速又快语调又自信,一口气叭叭完,脸上就大写着“我聪明吗”四个字,带着股张扬到几乎莽撞的少女感,盯着他,下巴往上抬了抬:

“师父,我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