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当然少不了赵强的参与,他抱着一块牛腿,怀揣着两块银元满载而归。周氏擦着眼泪道:“要不是为了我们,他们也不会被炸死,你倒好,还好意思去抢他们的牛肉。”
赵强道:“反正人都死了,这牛肉我不抢,也会有别人抢的。”
想到牛车夫妇的不幸,周氏更加悲伤起来。这般哭了大半天,周氏才叫赵强拾来柴禾,将赵广民与牛车夫妇的尸体火化了。望着熊熊烈焰发出“噼啪”声响,周氏整颗心都碎了。将赵广民的骨灰装入坛子,再用黑布捆好放入竹篮,周氏似自言自语地道:“爹,我现在就带你回家。”说着挑起扁担往家的方向走。
赵强急忙拦住她,道:“妈,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现在回去不等于白白送死吗?”
周氏看了看楚楚可怜的苏小怜,强忍着泪水道:“原以为出来躲上两天,日本鬼子就退了,哪想到日本鬼子会打这么久。这出来也是死,回去也是死,那我们到底该怎么活啊?”
赵强道:“这里离省城不远,不如我们先到省城暂作休息。对了,老爷子有个表亲,叫林什么的,不是在省城当官吗?我们不妨去投奔他。”
周氏道:“叫林自新,十几年没交往了,现在有难了才去打扰人家,人家会帮我们吗?”
赵强道:“总比在这路上挨饿受冻的好,如果省城待不下去,我们再顺着长江去武汉,重庆也不迟。”
周氏叹了一口气,道:“就听你的吧!”
当晚吃过牛肉,便向安庆出发。苏小怜脚小,走路慢,又走了六七天,才终于来到安庆城下。在城内多方打听,并未打探到林自新的任何消息。周氏不免沮丧,只得在城内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暂时露宿下来。说是人少,也仅是相对而言,在日寇的践踏下,成千上万的难民像潮水般涌入安庆城。安庆的街道上早就人满为患,拥挤不堪。因此赵家不得不与几十个难民一起挤在钟楼的墙下,好在还剩最后半块牛肉干聊以充饥,不至于饿死街头。
随着入城的难民越来越多,城内不时发生像抢劫,强奸这样的暴力事件。政府为了维持秩序,便加派了警察,对入城的难民严加看管。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不少流血现象发生,政府为此也束手无策。
为了活命,难民们沿街乞讨,鬻儿卖女,随处可见。而赵家的境况也是愈来愈糟,在周氏去行乞无果后,赵强便干起了他的老本行。起初赵家倒也因此而饱餐了几顿,可随后的一天,赵强因偷食一块馒头,被警察抓进了监狱。等通知周氏去接人时,赵强已被打的全身是血,站立不稳。
周氏只好再去打探林自新的消息,奔波数日,终于在一家报社门口听说了确有林自新这么个人,但是几年前就弃官投共了,至于现居何处,无人知晓,或许早就死了吧!有几个难民见赵家可怜,便约上周氏到城外采摘野菜充饥。这个方法帮着赵家又挨过了几日,可随着挖野菜的难民一天比一天多,城外的野菜很快就被挖的一干二净。无奈之下,周氏只好剥些树皮回来果腹。几天下来,周氏甚至能够分清,哪棵树的树皮容易下咽,哪棵树的树皮熬汤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