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迷失在了不知道哪个小街小巷里。</p>

从地下事务所出来后, 他本想按照原路返回住处，可不知是在哪个拐角走岔了路，等他确认不对劲的时候, 居然走丢了。</p>

2005年, 某个巨头公司刚刚开始涉足地图导航领域，当前的民用市场上只有车载导航程序。人们要么用地图，要么问路, 没有别的好方法。</p>

走丢在陌生城市里，直哉却一点也不慌，因为他知道万能的由纪子小姐会找到他, 并为他指明方向的。</p>

他决定先坐下来吃一碗面。</p>

奈良的街道大多相似，一层是一些商铺, 二层以上是住家。街角处隔三差五便有一个小小的神龛, 里面供奉着不知道名字的神明。</p>

这间移动式的拉面铺子就在神龛旁, 向四周散播着诱人的香味。奈良人爱鹿，铺子屋檐的布帘上便印着鹿的图腾画, 掀开帘子，小摊老板是一位长相慈和的老人。</p>

“欢迎光临。”他对直哉全副武装的外表视若无睹，熟练地说着欢迎词。</p>

铺子里面的装修也很日式, 一道柜台隔开料理和餐饮区, 避免厨房的烟火气影响到用餐的客人。一体式的平台桌面下，有三张凳子。</p>

直哉选了最靠边的座位，整理好和服下摆, 对他说：“请给我来一碗拉面，有什么推荐吗？”</p>

“唔，我这里就只有一种面汤。”</p>

“酱油？豚骨？”</p>

“都不是哦，”老板故作神秘地笑笑, “是我的独门秘方。”</p>

“这样啊。”直哉也笑了，“那请给我来一份。”</p>

“好嘞，特制汤底一份，面的份量呢？”</p>

“要最大份，煮得硬一点，您这里有喝的吗？”</p>

“有哦，但只有一种。”</p>

“麻烦给我来一杯。”</p>

拉面老板拿出一个茶壶，从里面倒出清澈的茶水，推到直哉面前，“拉面还要几分钟，请稍等。”</p>

“好的。”</p>

直哉笔直地坐在座位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低头看着这杯茶水。</p>

“失礼了。”</p>

他将茶杯递到嘴边，同时用宽大的袖子掩住下半张脸，将其一饮而尽。</p>

老板笑眯眯地问：“味道如何？”</p>

直哉咂咂嘴，回答：“还不错。”</p>

……比他想象得要好一些。</p>

“老板是哪里人？”他开始闲聊。</p>

“唔，我不像本地人吗？”</p>

眉毛都花白了的老板笑眯眯道：“我是虾夷那边来的，来到本州也有一些时候了……有时候也有些想家啊！”</p>

他一边和直哉聊天，一边熟练地将装面条的漏筛浸到滚水中，又打开装着所有配料的小冰柜，“有什么忌口吗？”</p>

“没有，”直哉笑着说，“我什么都能吃。”</p>

“真的吗？”老板白花花的眉毛一抖，调侃地望向他，“苔藓什么的也能吃？”</p>

“嗯，所以端上来什么我都不在意的。”</p>

他这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老板好像以为是开玩笑，配合地哈哈笑了两声。</p>

配菜除了经典的香葱白菜等，还有比较新奇的炸蘑菇和炸苔藓，老板把炸物都过油复炸了一遍，确保食材是酥脆的。</p>

当配菜都准备好时，拉面也煮好了。</p>

老板把漏筛从滚水里捞起来，手腕有规律地抖了抖，抖掉面条上面残余的水分，把它们倒进了大碗里。</p>

然后他将处理好的食材一一码放到面的上方，清清楚楚，泾渭分明。</p>

最后，他从开着小火的大锅里舀出一大勺汤底，浇进面碗里，刚好盛满到距离碗的边缘还有两指的距离。</p>

直哉安静地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步骤，动作熟练得宛如行云流水。</p>

“调料就在旁边，请按照自己的需要添加。”</p>

老板给他递上餐具和纸巾，顺便又给他的茶杯里添了一杯水。</p>

“续杯是免费的吗？”直哉问。</p>

老板说：“每添一次就要五百元哦。”</p>

“真的？？”</p>

老板哈哈大笑：“开玩笑的啦，哪有店家会因为添一杯茶水而加钱的。”</p>

这次是直哉配合地跟着笑了。</p>

他拿起勺子和筷子，先喝了一勺汤，在唇齿间抿了抿，然后又卷起一筷子面送进嘴里。</p>

拉面汤底的香气很柔和，不知道店家是怎么处理的，明明有肉味，却半点腥味也尝不到。厚重的汤底在锅中慢慢熬了几个小时，抿起嘴巴的时候，嘴唇都快被粘到一起。</p>

拉面应该是清早现揉现碾的，口感很筋道。所谓的‘叉烧’用的也并不是猪肉，而是口感近似的豆制品。</p>

直哉好奇地问：“这汤底不是豚骨熬的吧？”</p>

“被你尝出来啦？”老板笑呵呵地说道，“是一种特殊的蘑菇，在熟成之后再煮开，会有一种类似于猪肉的味道。”</p>

“那粘嘴的口感是怎么做出来的呢？”</p>

老板故作神秘地看了他一眼，“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被别人知道了我这店可就开不下去咯。”</p>

这次不等直哉回话，他自己就仰头大笑：“开玩笑的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