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姐稍微比我高一点，所以她看向我的视线是略微向下的。一般来说，这种视线会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可是她的视线完全感受不到一点这样的含义。非要我来形容的话，就像一个母亲看向自己那废物孩子时的眼神，哀愁中透着一丝丝失望。</p>

“小艾米，你不是废物哦~因为有你，我们才得以诞生，这让我们感到自己很幸运哦~”</p>

“我知道……零美也说过同样的话。”我点了点头，再一次挪开了目光。</p>

“我们的真心，你能感受的到吗？”红月姐牵着我，继续向前漫步，同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p>

“当然可以啊……因为知道你们对我的爱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我现在才能无条件的相信你们啊……你为什么问这个？”</p>

“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这个你相信吗？”</p>

“相信，肯定相信的。”</p>

“但是现在你觉得艾妮伤害了你，我说的没错吧？”</p>

“……”</p>

艾妮她伤害我了吗？我不知道，可能是吧……或者说我以为她伤害了我？她只是以一个神明的身份惩罚了一些凡人而已，她并没有做出什么。但是这种行为对于曾经是凡人的我来说，则是难以接受的，是残酷的。</p>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的那样冷酷，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将那些人戏弄至死，那不是我认识的艾妮姐。她是一个大大咧咧爱开玩笑，关键时刻又很温柔很贴心的人，她不可能是一个毫无感情的，高高在上的神明。</p>

“人们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艾妮她只是以世界的身份执行了这个过程而已。”红月姐的声音很轻，听着让我感觉很舒服。</p>

“我讨厌那样的艾妮姐！那看上去简直和大反派一样！”我用力摇了摇头，表示强烈的抗拒。</p>

“反派吗……对于恶人来说，我们确实是反派呢……我们断绝了他们继续作恶的机会，还要给他们相应的惩罚，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才是坏人呢……虽然对我们神明来说，善恶有一个固定的标准，但是对于凡人来说，善恶确实是相对的。”</p>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完全没必要那样做的……”我小声嘟囔着，继续看着地面。</p>

“呜哈？好有趣的工艺品啊！这些怎么卖的？”红月姐突然停止了对我的劝导，拉着我跑到路边一家卖民族手工品的店铺里。</p>

嗯，看来她的收集癖又发作了。</p>

在几乎搬光了店铺的商品之后，红月姐心满意足地拉着我接着压马路。</p>

“小艾米，这个送给你！”红月姐手里拿着一个小雕像递到我的面前。</p>

“啊，谢谢姐姐！”虽然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但是我还是赶紧接过了礼物。</p>

这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动物雕像，做工有点粗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狮子的造型。非洲人民就是擅长创造这种抽象的艺术，难道说抽象主义就是起源于非洲？</p>

“小艾米，你觉得羚羊被狮子吃掉可怜吗？”</p>

“可怜啊。”</p>

“那小狮子没吃的饿死了可怜吗？”</p>

“也可怜啊……”</p>

“那么偷猎者被巡逻员打死了可怜吗？”</p>

“那当然不可怜了，他们这是自作自受。”</p>

“你不是懂这个道理吗？”红月姐眯起眼睛看着我。</p>

“我……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能接受她的那种行为……”</p>

红月姐把视线投向远方，用一种诉说的口吻缓缓开口：“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理，没有因果报应，没有能制约人们的规矩。如果没有被人发现，那么犯罪就不是犯罪，如果罪犯很强大，那么犯罪也不是犯罪。所以这世界上才有了胜者为王，所以才会有人嘲笑道义。”</p>

“我们对这个世界很不满意，所以我们要为世界定下规则。飞机因为有了物理法则才能翱翔天际，游戏因为有了语法规则才能多姿多彩。没有规则，世界就如同你所经历过的那样，混乱不堪。”</p>

“可是……如果强行约束凡人的话，不就是让世界变成一潭死水吗？所有人都被迫遵守规则，这不就是暴政吗？”</p>

红月姐投来一个赞赏的目光：“小艾米果然很聪明呢，你说的没错。我们并不是要强行约束凡人的行为，只是想要为世间加上一套奖惩规则罢了，凡人依然可以做任何事情。你可以作恶，但是要为你的恶行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世界层面的东西，即使你强如魔神也不能逃避。”</p>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p>

“我们是不喜欢死亡，但是死亡是世间常态，你迟早要接受这个。如果我们把世界的格局完全颠覆，那么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的死了。艾妮她有些心急了，她只是想尽早让你意识到这点而已。虽然她的方法可能在你看来很残忍，但是你要知道，最残忍的手段可都是凡人发明的。如果我们没有资格决定惩戒手段，那么凡人更没有资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