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院作别,男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停下脚步,撑伞看着女人逐渐走远,消失在雨中,这才微微侧头,端详起巷子里的几株桃树。
四下除了雨声再听不见旁的声音,男人却突然怒道:“谁?!”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从不远处的瓦房上跃下,来人披着雨披,缓步走向中年男子。
“晚辈八卦门下,南师傅座下大弟子尹援朝。”来人的声音稚气未脱,却是中气十足,“奉家师之命,拜见雍师叔!”
中年男人见他说话便拜,言谈举止全是江湖做派,不由得苦笑道:“原来你是南承莱的徒弟,现下早不让舞枪弄棒,这南师傅怎么还如此固执…”
尹援朝单膝跪在地上,起也不是,跪也不是,一时颇为尴尬,却也只得应道:“家师并未开馆传艺,只是觉得晚辈尚可点拨,才收入门墙,秘而不宣。”
中年男人见他探出的前腿裤管中隐隐露出半截木柄,定是身藏利刃,又见他岁数与自家孩子相仿,已猜出他并非善类,便冷冷道:“雍某许久不涉武林,现在只是个大夫,不知尹贤侄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尹援朝见他仍不让自己起身,紧皱眉头倏地站起,而中年人却纹丝未动,真似个从未习武的文弱郎中,不由得对他轻慢起来,“家师听闻雍师叔尚在人世,甚是想念,便请前去一叙!”
“哦?”中年人淡然一笑,“南师傅想我了?没有旁的事?”
“还有几位武林后起之秀,也想一睹燕怡堂主‘雏扁鹊’的风采!”
中年人握伞的右手紧了一紧,燕怡堂主,雏扁鹊,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究竟有多少年未被人如此称呼了?他竟然不记得。
“尹贤侄。”雍澈叹道,“雍某半生蹉跎,不愿再与武林有所瓜葛,烦请你回禀南师傅,他若是念着当年的旧情,可抽空来寒舍一叙,若是不便,我也可以前去拜会。只是我不想再见旁人,今日也有俗务在身,恕不能随你同去了。”
尹援朝忍耐多时,终于狞笑道:“雍师叔,家师的话向来有分量,请你不要让晚辈难做!”说着,他吹了声口哨,巷子里瞬间涌入二三十个披着雨披的年轻人。
雍澈见了不怒反笑,“你们若要‘武斗’也要去寻年岁相当的,跟我一个老头子这逞威风,传出去未见得就有好名声。”
“雍师叔说的不对!”尹援朝笑道,“当年你一个人能收拾十来号练家子,我们这些学生怎是您老的对手?”
雍澈苦笑不语。
“况且我们尊师重道,怎会对长辈动手?”
雍澈听到“尊师重道”四字,又想起听闻过的这帮武斗分子种种事迹,不由得冷笑。
尹援朝又道:“但是请不到您我无法跟家师交差,只得一直跟着您,直到您老方便为止!”
雍澈苦笑道:“南师傅真是慧眼识珠,收了你这个好徒弟!好吧,我随你们走一趟,但不必这么多人押送,只贤侄你一人便可。”
尹援朝冷笑道:“雍师叔,不是我瞧不起自己,可以您老的本事,我一个人怕是…”
“怎么?”雍澈笑道,“你怕我半路对你这个晚辈动手自己跑了?你既然听过雍某的名号,便不该有此顾虑。况且,我家就住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走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