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抵哈尔滨,他与吉奉忠低声交待几句,便目送其下车,泥牛入海般消失在人流之中。(看啦又看手机版)
回往祖居的路,只他一个人走。
又是日余,终于到了兰西县地界。他拎着行囊下车,车水马龙中慨然独立,想起上次回来已是十余年前,但看眼前风物如昨,可国难之下山河变色,当年此间的故人要么早已故去,要么散落江湖,要么,已沦为陌路之人。
雍澈依着燕知鹄告知的法子找到接头人,换马车经盘查过关入了县城,在一所隐匿的民宅里安顿下来。他在这无人束缚,却也无心外物,只把自己关在房中打坐,到了饭时自出去吃饭,更无他话。不觉这般过了两日,接头人见了虽觉奇怪,却不多问一句。
老街仍是老街,故地仍是故地。老街内的燕怡堂祖宅已远不如昨日喧闹,而宅内的故人们也大多不知去向。偌大的院内只剩下一房人家,勉强固守祖上传承百年的家业。
正厅内,一老一少二人一坐一立。他们当然就是这里的两代主人。年轻的汉子年近四十,此刻他眉头紧皱,浓眉聚成一线,满是恐慌的双目紧盯着座中长者递来的咒符。
“爹,这是…”那汉子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人闭目叹道:“错不了,这就是你那活祖宗二叔前几日说的催命符,形制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那汉子不解中带着惶恐,“您啥时候发觉的?”
老人摇了摇头,“昨夜还没有,今早起来,已在脑瓜顶上贴着了。”
“什么?”那汉子惊道,“便是您老睡的实些,可这宅子里还有三四个守夜的练家子,咋就…”
老人放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紧了紧,“你几时见你二叔似最近这般慌张过?看来他所言非虚,这贼人本事了得,连奉天城里的当朝大员都杀得,何况贴个符在我头上!”
“怎么会?!”那汉子抓着咒符在厅内来回快速踱步,“便真是‘锦狐妖符’,也不该送到我们大房来!自打二叔为皇上效命,您老便力主分了家,连老铺都分给了他二房,如今我们只守着祖宅和田产,这恶贼咋还…咋还这么不依不饶!”
老人重重在扶手上一拍,哀道:“可我还是燕怡堂的堂主!还是老雍家的族长!这位活祖宗是要惩我治家无方之过!”
那汉子听了这话瘫坐在椅中,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沉默良久,厅外一仆忽然快步蹑脚进来,在汉子身侧耳语两句。
汉子闻言忽的一惊,“怎么会是他!”
老人见状抬眼望了过去,“咋了大彪?”
汉子起身木然道:“来了个远房亲戚。”
“这年月谁还跟谁是亲戚?若是要钱的留过饭赶紧打发了…”
“不能打发!”汉子咧嘴一笑,“只怕是救星来了!”
他支使仆速速去请客人,屋内再无旁人,才在老人耳畔轻声低语。他再站直身子,客人已到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