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汤少奶奶解脱的笑道,“你是第一个知道此事的外姓人。我是连闻歌,菡才是连凝香。”
“你们为何要互换名字?”
汤少奶奶苦笑道:“我这个双生姐姐和我相貌虽一般无异,可性子却完全拧了劲儿。她自活泼好动,早早便央着爹爹要留洋。爹爹最是宠她,所以在我们十二岁那年,她终于去了天津的教会学校,学了几年洋文,之后便远渡重洋,学了西学…”
“原来她是这样在天津认识了赵姐和黎先生。可我还是不明白…”
汤少奶奶续道:“若只为留洋又有何干?可是,可是我们连家与汤家早有婚约,菡身为长女,早已是汤府未过门的儿媳…”
雍澈看着汤少奶奶眼中泛泪,淡淡道:“所以令尊为你姊妹二人互换姓名,以全菡求学之愿?”
汤少奶奶轻拭泪眼,抽泣道:“那时我们年纪都,我舍不得父母,从没有离家求学的念想,又觉着换名好玩,便欢欢喜喜的答应了。可时至今日我也不怪菡,更不怪爹爹。以菡的性子,若嫁到汤公馆,莫说她挨不住,保不齐还要牵累家里…”
雍澈端视着这个与自己同龄的美貌女子,仿佛今日方才真正认识她一般。尽管此时他仍不清楚,是该叫她“连凝香”,抑或是“连闻歌”。
唯一准确无误的称谓,恐怕也只剩下所有人都可以唤的那声“汤少奶奶”。
汤少奶奶抽出罗帕,点了点芙蓉面上的泪痕,“雍公子,我告诉你这个要命的秘密,只是想说,我爱菡,很爱很爱,我希望她会幸福,比我幸福。”
雍澈中肯的点了点头。
“她一辈子都在当她自己,即便换了名字,她仍是她自己。她追求一切她喜欢的东西,却不像别家姐,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她望了望语塞的雍澈,又道:“对你,她早已动了真情,她一动情,便不会再变。除非…”
雍澈只觉胸口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汤少奶奶!”他终于开口,“是我负了菡,可是接受这样的我,菡她做不到。变成菡希望的样子,我雍澈也做不到。我们都曾尽力让对方满意,却都未成功…”
汤少奶奶叹道:“我何尝不知雍公子是重情重义之人。可事已至此,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她昨日回家便哭,家里人如何都劝不住,见了我才道出原委。我想解铃还需系铃人,便差人去学校请你,怎知你也告了病假。唉,都是如此痴情,你俩倒真是一对儿…”
雍澈听说连闻歌也情伤匪浅,却无法可解,他只得向汤少奶奶喃喃道:“医者医人难自医,现下我帮不了你,只能试着调整自己,再去寻她…”
汤少奶奶又起身福了一福,“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雍公子,现在你应该更了解菡,请你万万珍惜她。”
“一定!”
汤少奶奶转身告辞,行至门口,又回身轻声道:“菡说你不爱看西洋戏剧,倒爱听京戏。今儿有唐老板的《未央宫》,公子听一会儿再走吧!”
“‘南麒北马关外唐’的唐老板?!”
汤少奶奶浅笑颔首,推门出屋。
若在往常,单凭“关外唐”三字名头,雍澈便定然捧场,毫不犹豫的在这品茗听戏呆上大半天。可今日他又哪有心思在此消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