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澈想了想,明天秋丛便要回吉林,郭心阳本也要回天津,只因芥尘突然出关,这才推了行程,今晚大家凑份子摆酒,就在秋丛喜欢的北市场会宾楼。这时左右无事,又念起许久不见的宁思来。
“走,去宁老板家!”雍澈说着,撩开棉袍前襟上了马车。到了老年间门庭若市,今时门可罗雀的宁府下车,雍澈不让伙计等自己,随手甩了五六个铜板给他,也不叫门,径直进了宁府。
雍澈方一进院,便见宁思一边往外走一边系着棉马褂的斜襟扣子,他见雍澈过来,忙拱手笑道:“哟,子澄来了!稀客稀客!”
雍澈也玩笑道:“怎么着,宁贝勒咋还外道上了,我用不用给您老请个安啊?”
“别闹别闹,这不是有阵子不见你,心里惦记着嘛!”宁思自然的将胳膊搭到雍澈肩上,“家里可都好?妹妹们还听话吧?”
“劳您惦念,都挺好,就是那几位姑奶奶,唉,这不是她们放假了吗,上你这躲清静!怎么,伯父不在家吧?”
“嗨!”宁思叹道,“这不又去院子里了嘛!”
雍澈不愿跟他多聊此事,免得又惹尴尬,便径直往堂屋里走,“那我也得给婶子拜个早年,顺便看看她中午做了啥好吃的,早饭我就没怎么吃!”
宁思一把拉住他,“哎哎哎,别瞎闹,没看我这正忙三火四往外走呢嘛!你来的正好,有饭辙,咱一起吃大户去!”
“谁家啊?”
“城东毓岗大哥的外宅!他今儿在府上请客,人家可一直想请你,没逮着机会。得,今儿我算是帮他忙了,咱这就走起!”
雍澈听了宁思这话,又想起梅清当日在北市场所言,心中颇不是滋味,便欲推脱不去,宁思哪里肯依?一路连拉带拽,硬把他带到毓岗的外宅。
那是一座二进四合院,日字结构,大与郭心阳家相差不多,却绝不同于郭心阳之父偏爱的商贾奢华风格。这间宅子处处透着精致素雅,绝无一个细节含糊,真可谓无处不是景,无景不留人,端的是一派雅士气派。
雍澈原本因赏景而大好的心情却被此间人物瞬间破坏。院子里往来的均是前朝遗少,这些人都与他年纪相仿,可一个个都作旧时打扮,若再拖条辫子,真如回到了前清。
旁人向他与宁思俯身请安,雍澈实在躲不过了,便微微拱手。旁人锦衣旗服,雍澈却只是棉袍夹袄。置身此间,雍澈处处透着不同,他自己也是时时不自在。
“哟,这不是雍老弟!”长身玉立,一身素袍的毓岗终于出来迎客,与其他旗人子弟相比,他的打扮朴实中透着讲究,真正的贵胄,又岂需华服来彰显?他穿的虽也是旗服,可雍澈瞧着已然大为顺眼。
“毓岗大哥。”雍澈仍只是拱了拱手。
毓岗拉着他走入堂屋,呼仆役看茶。雍澈见屋内陈设雅致,四壁挂的均是名家笔墨,便不自禁地逐幅品赏。忽见一幅罗汉图古意脱俗,题跋的墨迹更是再熟悉不过。
“毓岗大哥,这,这是赵孟頫手笔?!”雍澈惊道。<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