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澈独自坐在茶厅里,享用着任进学亲自端来的红茶和茶点。()他们夫妻二人常年旅居海外,还不适应家里多出一个佣人。雍澈此时根本品尝不出食物的滋味,他被客厅里的谈话深深吸引着。
“阁下便是郭公子?”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中有南音的轻灵秀美,又有北音的字正腔圆,更有这个时代独立女性特有的干练洒脱。如果说一个人的声音也如相貌一般有美丑之分,那这个女子的声音符合雍澈对美音的一切想象。
“在下便是郭心阳,见过黎世姐。”
“恕我冒昧,你我素未谋面,不知公子世姐这称呼从何而来?”
只听郭心阳冷笑一声道:“我既和任先生通了先父名讳,黎先生又何必有此一问?”
雍澈在茶厅听见这话,手中一抖,茶杯盖险些落地,好在他手疾眼快,将杯盖稳稳托在手中,未敢弄出半点声响。他心下暗想,郭心阳头一阵还往天津给他父亲送东西,怎么突然就故去了?
客厅内寂然无声,许久许久,郭心阳肃然道:“令尊宗孟先生与先父共同起事,文武相偕,虽未克大业,仍不失一世英名。今日黎先生来奉,列于仇人帐下,在下有一言在此,不知先生听是不听?”
黎微音颤声道:“公子请讲…”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啪的一声响起,客厅中传来茶杯落地破碎的声音。只听黎微音幽幽道:“我虽是女流,可也知大义,先大帅…”
郭心阳喝断道:“一介匪首!他算哪门子大帅!”
听了郭心阳这句话,黎微音的声音反倒平静下来,“那公子又为何在此?要知道,先前连我也不知令尊尚有后嗣在世上,由此可见,他为了保全你,实在是很用心思的。”
郭心阳答道:“与黎先生不同,我总要回到先父半生奋斗之地…”
“郭公子,看见你第一眼,我就没有丝毫怀疑你的身份,因为你和令尊实在太像了,不单面相做派,你们的那股精气神,都是让人过目不忘的。”
“不知先生此言何意?”
“你还有兄弟姊妹吗?”
“心阳是家中独子。”
黎微音轻叹一声,“令尊生前做事谨慎,保全你实属不易,可他忘了你继承了他的血脉,又怎会甘于籍籍?唉,我们两家虽然有故,我却也不便劝你,我只说说我来奉天的初衷,也不期公子体谅,只愿你别把我当成不明事理的女子。”
“先生请讲。”
厅内传出黎微音起身踱步的声音,只听她娓娓道:“我和家夫游学多年,学业算是略有成,本拟回国在学问上有一番作为,可怎想神州动荡,不得其所。又因为我早些年少年心性,涂鸦乱作,得了些累人的名头,邀我夫妇二人的竟无一家真心请我们做学问。倒是奉天偏安关外,远离纷争,少帅又盛情邀请我夫妇二人,在东大创办全国首家建筑系。我们做学问的人,毕生追求莫过于此,公子,你可明白?”
“所以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