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黑的眸子就这样盯着她瞧,深邃得望不见底,看得她有点不安。
回答错了吗?
“喂,哪里不对啊?”她有点心虚。
“先不说瞄准的难度,你的心里并没有把‘拯救人质’放在第一位。”他一针见血的点了出来,“你想的,只是杀人。”
她心里猛地一跳,但又不服,便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抬起双手,手掌互相靠近:“你要s击嫌犯的脑干,应是正面对着他,而嫌犯又持有人质,嫌犯跟人质的头一定挨得很近。你这时候选择瞄准嫌犯的头,就意味着你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误杀人质。”
“我都说了没法瞄准,是你非要我选个位置的。”
“人质面临生命威胁,你该做的,是帮他减轻威胁。所以如果嫌犯是持枪或持刀威胁,你应该选择瞄准嫌犯的手,而远离人质的要害部位。”
这才是救人的枪。
她第一反应总是如何杀人,嫌犯死了,人质自然就能获救,而他所说的却是同时救了人质和嫌犯两个。
事实上,瞄准非致命部位有时候比瞄准要害更难。
她沉默着,深深的思考着,虽然她永远也忘不了越狱事件那短短几个小时的经历,但那个人教会她的理论却悄无声息的动摇了。
警察的枪跟罪犯的枪是不同的,从根本上的不同,开枪不是为了杀人。
“继续。”他指了指靶子,让她s完。
她拿起枪,双眼透过护目镜看着目标,好像不是那么难以扣动扳机了。
他在她身旁来回踱步,打量着她,忍不住上前为她调整细微的握枪姿势,告诉她如何才能端枪才能最稳又最省力。
她没有着急,一发一发的打完枪里的子弹。
时间在枪械的轰鸣声中流逝。
他目光柔和,感觉得到她心里的迷惘正在渐渐消退:这个女人的s击天赋可比他强多了,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成为超越他的新一代神枪手。
“再过一段时间,会有一场正式的s击考试,决定我将来能否配枪的考核。”她说,似乎是在对他解释为什么今天要来练枪。
“我以为,你是想更好的使用昨天我给你的东西。”他想说她不需要辩解。
s击场忽然安静下来,灯光清冷,偌大的房间落针可闻,另一个练枪的人可能练完走了。
她摘下眼镜,犹豫着,对他说:“裴少,你不是想知道我哪天做了什么噩梦吗。”
“你是说前天?”出外勤盯梢的那晚。
“你还想知道吗。”因为假炸弹和后来的真炸弹,忙成一团,她一直没有机会跟他聊。
难得她想说,他自然十分愿意听。
有关她的一切,他都想了解。
那天她只说了一半,说“我梦见你”,既然梦见了他,又是噩梦,他不禁笑着猜测道:“你该不会梦到我死了吧?”
她亦是一笑,使坏道:“那还能算噩梦吗?”
他被堵得无话可说。
“其实,我梦到你拿着枪在追杀我。”她一句话轻描淡写的概括了。
他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而她则幽幽的继续说:“那是一把黑色的狙击步枪,从瞄准镜s出红色的光点。你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从人群里,举着枪,瞄准我的心脏。我感觉无处可逃,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那红点稳定在我胸口,然后你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