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2 / 2)

锦心快速地低声吩咐着,头脑飞速转动,仔细想着自己还有什么遗漏事宜,又猛地想起一件,忙问:“你手里有能用的金银吗?”

曾经威风八面的凤仪宫女官,如今却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上个月才被自家主子从大街上拎回来,在院子里做洒扫,哪里能有什么能用的金银?

婄云绷着脸着摇摇头,低声道:“您不必操心这个。”眼中焦急与担忧分明。

锦心便明白了,道:“我不操心,叫你劫富济贫去么?”

她思索了一番,她手里东西不少,但也不能擅动,怕叫管着的乳母疑心,再报到徐姨娘哪里,届时岂不麻烦?

仔细想了想,锦心道:“前儿绣巧与我说胡氏又从我的箱屉里拿了个不大起眼的纯金长命锁,你悄悄地,黑吃黑拿来,折出银钱用吧。我那箱屉里的东西,即便没个镶嵌,单是金子也不会薄了,足够用了。……你的功力恢复几成了?”

还真得叫婄云劫富济贫去了。

婄云低声道:“练得勤,约莫能有四五分了。您放心,光是这后街上那些人家,这四五分足够用了,不会叫胡氏发现的。”

锦心听了这才放心,甫一松了口气,没个事情做想头,又觉头痛得更厉害了。

卧在枕褥中,头一直闷闷得疼,若是个毅力不够的,此时只怕是恨不得拿脑袋去撞墙了。

婄云手摸着她的脉,心里七上八下地没个准。正这时,徐姨娘迎着文夫人派人请来的大夫进来。

匆匆从家里赶来的奶娘胡氏一把拧住婄云的耳朵,拎着她往外走,嘴里还骂着:“主子身边也是你能进的,不过是姐儿大发善心从街上带回来的野丫头,还真把自己当牌面上的人了!姐儿厚待你两分是看得起你,你可别真把自己当回事。”

忍!婄云闭了闭眼:一切为了主子!

锦心在床榻上听着胡氏骂人的声音,扯了扯徐姨娘的袖子,有气无力地道:“姨娘,烦……”

徐姨娘回过头去拧眉厉声道:“胡氏!这也是你放肆的地方?还不滚下去,还是个孩子呢,担心主子才凑上前来,你骂她做什么?我倒说她不错,沉稳做事有条理,得了锦心的眼缘,还要叫她到锦心屋里伺候呢!我还没言语,你倒在这充起主子来了?”

徐姨娘素来性情温和,众人少见她如此疾声厉色的样子,胡氏吓了一跳,忙忙道饶。正看着大夫给锦心请脉的另一个乳母卢氏上前两步,推着胡氏走出屋子:“姐儿正头疼呢,你可消停些吧!”

锦心头疼着,倒还能分出些思绪来苦中作乐:好容易这样清醒一回,也不知下次再这般全然清醒起来是什么时候了。一直半知半觉的,就仿佛半梦半醒的,有些事情实在不放心。

但仔细一想,也是难得,能够放下牵挂,就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做个只是比旁人聪明灵醒些的文四姑娘。

方家一去,便算是除了个祸患,就那样无知无觉地,在姨娘身边慢慢长大也好。

不过那胡氏,还是早些处理了。

她越是头痛,想的事情越多了,也是抱着几分怕明天醒来又是半知半觉事情都记不大清的样子,这会先得通想一遍,牢牢记住,不然你指望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就是梦里见过再多,先一个醒来就忘了大半,用又能用上几分呢?

如今看来是有两点,一是胡氏行事实在不端,后头还要有一件祸患,留不得;二是银钱箱笼还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婄云和绣巧都很堪用,婄云老练,绣巧日后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不过是缺□□、少历练。

回头想个由头叫如今掌着她箱笼的胡氏、卢氏二人教导婄云与绣巧,卢妈妈做事尽心,叫她教导绣巧定有好结果,至于胡氏,就叫婄云去和她斗智斗勇。

后头那一桩祸端也不用怕,婄云知道,即便届时她没有感应想不起来,婄云也会把事情做得周全的。

就胡氏那两条小细膀子,不是锦心看不起她,实在是天大的实话——都不够婄云一根手指头撅的。

不过从这几年的经历来看,她在大事来临前总会隐约有点感应,梦里的事情平时记不住,那时也能记住几分用到现实来,大事就是整个人清醒过来把所有事情记清楚。

这样很好,下回去伴山寺还是要和老道士掰扯掰扯,总是不上不下地吊着她是什么意思?

哪怕能多知道一分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眼前渐黑。

隐隐的,锦心松了口气。

这事算是完了一半了,温国侯府与方家世仇,拿了方家的把柄不可能不办事。

至于大姐姐与秦王世子谢霄……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磨吧

锦心闭上眼:她是累了,不想掺和这些事了,她已为大姐姐扫去方家这个障碍,嫁与不嫁,单看大姐姐了,成与不成,也全看谢霄。

谢霄……锦心指尖微动,今儿见那家伙不对劲,若真如她所想,那可真是热闹了。

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也脊背相托过,大家都是一起撸袖子造过反的人,还是希望这位老朋友能够如愿吧。

她实在是累了,支持不住,要睡了。

再醒来,又是懵懵懂懂的文家四姑娘阿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