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还没有,但这次他放话了,如果达不到目的,将会不遗余力地翻我的老底,会时时刻刻想办法对付我,你说我能不忌讳?”仲东方道,“他还说会先找你谈谈,如果能和你谈拢就一切好说,也不会跟我作对,完全可以和平共处。”
“他是找过我了,不过没谈拢。”
“我知道。”仲东方道,“赵铁平已经告诉我了,要不我也不会跟你说刚才那些。”
“那你的决定就是,放手跟我一搏?”
“我本意不是要跟你搏,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主动放弃整体拿下新城开发,这样一来,到时让赵铁平也啃上一块蛋糕,不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我不欢喜!”万抗说得斩钉截铁,“仲东方,那赵铁平手里还没证据呢,只是几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要是真有了证据,你那日子还有法过?”
“我的短处太多了,很容易被抓到,与其到时让赵铁平握着证据对我横眉竖眼,还不如现在将就他一番。”
“诶呀,仲东方书记,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刚刚还觉得你老奸巨滑已经登峰造极,可现在看来那好像是回光返照,完全不是你真实水平。”万抗道,“你稍微动下脑子想想,你觉得现在小小地满足一下赵铁平,他就安稳了?不会!他还是会削尖脑袋去找你的罪证,直到牢牢控死你!”
仲东方一怔,捏着香烟的手停在嘴边。
“仲书记,我看你还是坚定下信心,别摇摆不定,不要跟赵铁平瞎掺和,那是引狼入室!”万抗道,“还有,跟你说句到家的话,你不是拼着你那副老骨头跟我玩么?你玩不起。你觉得你够狡诈,可我更阴狠。你能拼得起老骨头,可你的家人呢?你妻子就不说了,老也老了,可你的子女呢?你儿子比我大几岁,前年毕业,现在广州市规划局工作,儿媳妇是广州本地人,在区妇联上班。当然,你的小孙子就不说了,在幼儿园小托班。”
“你?你!”仲东方浑身发抖,嘴唇也哆嗦起来,“万抗,你,你想干什么!”
“瞧你激动得那样,我说要干啥了么?”万抗很鄙夷地冷笑了一声,“仲东方,我还真高估了你,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折腾。”
“万抗,我跟你说,有什么事跟我直接来!”仲东方看来真是被触到了底线,竟然欺身到万抗跟前,“你敢动他们一个指头!”
万抗也真是无奈到了极点,一伸手戳在仲东方的锁骨。仲东方像块破布一样摔在沙发上。“你他妈有话好好说不行么,上来干啥?”万抗道,“我忍你不少了,看你刚才那副嘴脸,真想一下捏碎你个卵蛋!”
仲东方捂着脖子,蜷缩在沙发上,一脸痛苦。
“如果我要动你家人,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以为向我发个威还能作用?脑子坏透了。”万抗点了支烟,走到仲东方办公桌前坐下来,“放心吧,我不会给你家人造成啥阴影,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不能把事一下做绝。而且换位思考一下,我也不希望别人拿我的亲人说事。活这么大,唯一做过一次拿家人来威胁的就是对付钱大成,那是我实在没办法,如果不拿钱佳嘉来做盾牌,恐怕我早已不在人世了。可即便如此,我也还有一定分寸,起码钱佳嘉本人不知道,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心理阴影,唯一作用还就是钱大成,所以我也比较心安,问心无愧。当然,我也不说自己有多么道德,因为我的经历让我道德不起来,面临生死好多次,让我觉得没有啥事不可以做,只要能活下去。而且我还发现,有些人就是需要我把人性的邪恶展示给他们看,因为他们天生就是欠整的货。仲东方,你呢?你是不是他们中的一分子?”
仲东方已经坐正了身子,但还摸着锁骨剧烈地喘息。“万抗,你说什么我不管,我只想要你不要对我家人动手!”仲东方道,“你提条件,我尽量答应你。”
“看你这表现,让我相信亲情是最永恒最真挚的。”万抗笑道,“不过刚才我说了,一般不再想利用亲情这美好而又折磨人的东西来当作要挟的筹码。还是以前我们的约定,你助我拿下环洪新城开发项目。赵铁平那边,我想办法,尽量不给你增加阻力。”
“你想把他怎么样?”
“现在还不好说,赵铁平似乎还没有什么明显漏洞。”万抗道,“吃喝嫖赌他都不沾,连个切入点都没有,真不知道那家伙整天都干些啥,总不能一天到晚都想着如何坑人赚钱吧,那也太疯狂了。”
“赵铁平吃喝赌我不知道,但在嫖上,好像不是那么干净吧。”仲东方道,“齐辉和钱大成合作搞新城开发的时候,他曾跟我说过,钱大成的心腹赵铁平是个有能耐的人,做事一般滴水不漏,不过他有个癖好,喜欢乔装打扮去。”
“乔装打扮?”
“对。”仲东方道,“赵铁平会把自己装成小职员的样子,去夜场,比较鲜嫩的那种。”
“那狗日的咋跟个变态似的。”万抗道,“你说的这个信息很重要,得抓下去,争取把它作为制伏赵铁平的缺口攻入。”
“刚才还问你呢,你最后想把他怎样?”
“不想把他逼上绝路,赶尽杀绝的事能不做就不做。”万抗道,“但也绝不会让他舒服,他现在的财富都是钱大成的,我想让他吐出来。”
“你接收?”
“不,还给钱大成,但不是直接给他,给他女儿钱佳嘉。”万抗丢了支烟给仲东方,“唉,我说你问这干啥?”
“我想确认你心狠不狠。”仲东方道,“刚才你一股脑把我家人的情况说得那么准确,把我吓坏了,我真不希望你是个丧心病狂的人。”
“你觉得我是?”
“不是。”仲东方道,“这多少让我有点安慰。”
“人之初性本善,有些人之所以穷凶极恶,是受环境所迫。不过不管啥原因,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失去起码的人性,坏事做尽,必然要毁灭。”
“好,说得好。”仲东方点点头,“万抗,我支持你。说句听起来有些官面的话,我觉得社会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仲书记,你这话说得我头皮还真有点发麻,难不成我还成社会栋梁了?”
“没跟你开玩笑,这是我突然间的真话,有感而发。”
“好了仲书记,先向你道个歉,刚才情急之下把你推倒了。”万抗道,“不应该,对长者不该如此无礼。”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为老不尊,也活该。”
“咱就别这么自我批评了,跟自我吹嘘有啥两样?说点实惠的,新城开发的事,你还得多张罗张罗。”
“那个没问题,不过赵铁平那边你得多留意,他不从单单从我这边使劲,肯定还会从其他方面着手制造阻力。”
“赵铁平的事交给我,就是他不给我添麻烦,我也会好好跟他周旋一番。”
“那又何必多事?”
“你刚才不还说社会需要多些我这样的人么,不为别的,就为你这一句话,也得主持一回公道。”万抗嘿嘿一笑,“赵铁平吞了钱大成的财产,得让他吐出来!”
“你伸张正义做好事可以,不过最好先把自己的事给解决好。”
“目前来说这是一码事,仲书记你放心,我不会让赵铁平给你添乱,你只要负责把新城开发项目操作好就行。”
“项目应该没问题,而且就像我刚才说,现在是议标。”仲东方道,“我跟毛群中说过,新城开发这么个大项目,必须以战略眼光来操作,寻找合适的合作伙伴,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商议、沟通和了解。毛群中同意我的看法,所以最后定下来还是不招标。”
“招标或议标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只关心两个问题,一是项目整体打包,二是项目由我拿下。”
“应该没问题,毛群中对这事的插手程度很低,邱高强出事之后,大多数还是取决于我,凡事我跟他商量商量,一般都没问题。”
“那就好,仲书记,你说毛群中那边,是不是需要我代表公司沟通一下?”
“如果合适也可以,很自然地切入,千万不要太生硬。”仲东方道,“他现在只是要安稳地过渡,不想出任何差错。”
“这样的话就先不盘算。”万抗道,“还是把手头上要紧的事给做了,我尽快去摸摸赵铁平的底细。”